第22章 斯越,你好乖
第二日一早,卫亦舒才醒,就看见几个青衣奴婢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外间茶室绣着帕子小声聊天。
“你们怎么这么早?”
小红忙叫她们打水进来,“不早了,二郎一早就过来了,听说女郎没醒,先去挑马去了。”
卫亦舒见他们热情高涨,连忙起身换衣服。
“你们该把我叫起来的。”
“不急,二郎说去早了也要等一等,太阳出来了,雪化了马儿才好走路。”
说是这样说,手中却是利索。
几人分工习惯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穿戴好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骑装,腰间紧紧扣着鞓带,脚踩六合靴,腰身纤细,墨发高盘,也有些英姿勃发的意气。
“去喊二郎来用早膳。”
如意匆匆应了。
卫斯越来时,卫亦舒正在等他,她鲜少露出这样明媚的模样,不施粉黛也觉得整个人有说不出的鲜活耀眼。
“长姊,斯越来了。”
“来,我们等你许久了,卫斯渺昨天玩了一天,早上肯定起不来,我们悄悄溜出去。”
刚说完,卫斯渺人就出现了。
满面的不忿,甚至有些怨气。
“阿姊,我就知道!”
亏得他大早上起来。
卫亦舒自知理亏,连忙给他顺毛,“好好好,阿姊开玩笑呢,你不是最爱喝这个羊汤嘛,你尝尝,是新厨子做的呢。”
卫斯渺哼了一声,仍是端了碗。
小红几人给他们布菜,待他们一吃完,就喊人进来收拾。
“你们先去,我看着她们收拾好了再去找你们。”
屋里的东西都是她们几个管着的,一下子人都走了可不行。
“阿姊,走了走了。”
卫斯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卫亦舒骑马了。
卫亦舒受不了他这么催促叫唤,“小红,那你等一下过来。”
到了门外,果真看到几匹马,卫亦舒一眼就看中了那匹雪白的马儿,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
卫斯越见她不怕,将缰绳递到她手中,“长姊,我扶你上去。”
马镫有些高,卫亦舒试了几次,才勉强抱着马背上去,她只觉新奇,摸着马背看卫斯越,“斯越,它好乖。”
卫斯越仰头看着她,双眸里仿佛藏了星辰,带着醉人的柔和“长姊先看看脚的位置,背一定要挺直,不要趴在马背上,也不要用腿突然夹马腹,它容易受惊。”
其实这些早先卫亦舒学过,只是时间长了,有些不记得了。
她按着记忆中的法子,身下的马儿却乖觉得很,由着她挪动调整,只是时不时低头啃了两口地上的草。
“长姊,准备好了吗?”
卫亦舒心中激动,忍不住将缰绳握紧了些,见她这样紧张,卫斯越忍不住宽慰道“长姊,不要怕,我会牵着它。”
卫亦舒还未说话,卫斯越就握着她的手轻轻抽了一鞭,马儿应声而动。
卫亦舒原本僵着身子不大敢动,随着之前的身体记忆传来,她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是跟上了马走动的频率。
时不时轻喝一声,加了速度。
卫斯越一直没有松开缰绳,见她慢慢得了趣,方才放下心。
另一边,卫斯渺却是看着四个女孩子手忙脚乱毫无章法的想要上马。
几个马夫因着身份连头都不敢抬,更不用说有什么肢体接触了,只敢死死牵着绳子安抚马儿不叫她们跌下来。
卫斯渺看得急不可耐,“几位姊姊,你们可不能这样焦躁,马儿是最有灵性的,你们一急,它们也容易焦躁不安。”
“你们几个,去做个示范。”
说罢便下了马去教她们去了。
卫亦舒远远看着,欣慰至极,“斯渺这会儿看起来算是叫我放心。”
她们那边热闹,卫亦舒却有心想跑起来。
“斯越,我想让它跑一跑。”
卫斯越只好转头看雪融,“你去把我的马牵来。”
等他上了马,又将卫亦舒那匹马身上的绳子拉过来,“长姊,你方才很好,就是这样。”
说罢便夹了夹马腹,连带着卫亦舒这边也跟着小跑起来。
速度不快,也不算颠簸。
冬日的风刮脸,卫亦舒却是很快意。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自在的在阳光底下奔跑呼吸了。
“斯越,你看那是不是一直兔子?”
卫斯越依言看去,雪坡上正有一只灰色的东西正在蠕动,偶尔才会直起身来嗅探着。
“是兔子,长姊的眼力很不错。”
卫亦舒现在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还是在庄子上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感慨完,卫亦舒才后知后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看向卫斯越,正对上他的目光。
只是他眼中只有暖意和关切,没有半分探究,叫她一时安下心。
“长姊,庄子上人手少了些,地方也不比家里宽敞,若是长姊想来住一段时间,我叫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送过来。”
卫亦舒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我一个人搬到庄子上,让人怎么想。”
恐怕柳五序第一个要罚他们。
何况两个人要预备着解试了,这个节骨眼上劝动卫斯渺那个臭小子,卫亦舒就觉得头疼。
“那长姊再等等,等我们解试过了,长姊再来也没关系。”
那时只说他们一起来这里散心小住,即便是中了,也有一段时间能闲下来。
卫亦舒心中有些意动。
“那……那我们到时候再说。”
卫斯越心知她心里是欢喜的,便也期盼起来。
“好。”
两个人骑着马慢慢往山下去。
一路衰草枯藤,颇有些萧瑟。
卫亦舒却看哪都是顺眼的。
“斯越,我们今年回去可又要听不少亲戚的闲话,你一定拉着点斯渺。”
卫斯越和卫斯渺在外走动见亲,五服内都是要去一趟的,同样的,不少人也要为着卫家主过来一趟。
里外应酬,卫亦舒时不时要听上两句教训的话,却没什么新意。
不外乎就是要仔细认真教导两个弟弟,要看重学业,要她少出门,多在家里守着他们,要她勤勉些,多给两个人补身子,要如何如何。
两张嘴皮子一碰,她已经做了的事,好像变成了他们的功劳,话里话外就是当初看她忠顺才将管家的事给她,以后东西还是弟弟们的,劝她不要心大。
再或是听了外面的闲话,训斥她总是往外跑去见那些管事庄户,一味只管钱财没有读书人该有的骨气的。
再或是假模假样可怜她两句,画个大饼,将来会劝两个孩子如何如何给她寻个好人家,备上厚厚的嫁妆,这些话大多是女眷所说,卫斯渺卫斯越从没听过。
前面的话卫斯渺碰上了好几次,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卫亦舒打眼色,卫斯渺那个憨货能当场把人赶出去。
“长姊放心。”
“斯越,你好乖。”
卫亦舒眸子被日光晒得微微眯起,眸中带着笑意,看着他,仿佛此时此刻,就只瞧得见他。
卫斯越耳尖红得几乎滴血,面色仍然是温和的。
只是语气颇为无奈,“长姊,你该说我行事稳妥。”
他并不是马儿,如何能用乖来形容。
“斯越行事稳妥,已经不用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