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口腹蜜剑

皇宫中，大内里，勤政殿。

大病初愈的老皇帝面色蜡黄的坐在皇位上，将宫中下人都屏退。一眉目秀朗，神色有几分阴郁的年轻男子正襟危坐的坐在下面。

老皇帝不住地咳嗽着，年轻男子赶忙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帕子接住老皇帝吐出来的污秽之物，而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父皇，您还好吗？”年轻男人开口，语气之中尽是担忧。

老皇帝顺过气来，摆了摆手：

“国师已经给朕调理过，一年半载的应该都没有什么大碍了。”

正说话的老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儿子在他提到国师和已经没什么大碍的时候，眼底闪过了妒恨的光。

“父皇，国师太过神秘，除了你我们谁都没见过。您年岁已高……小心别被人骗了才是。”

年轻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小心地在老皇帝的耳边苦口婆心地提醒道。

“住口！”

哪知道他话才刚刚说完，老皇帝便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才缓过来的身体被他这么一动气，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老三啊，朕跟你说了多少次，国师乃我们一国之根基，就连朕也是在登基之后，才见到了国师真面目。”

老皇帝的肺里像是有什么异物，呼吸之间不住地喝喽着：“这次朕就先放你一马，以后别让朕再听到从你口中说出国师的半点不是！”

被叫做老三的，就是一路上赵明景与顾清清一直提到的，暗中与他们作对的三皇子赵明晰。

赵明晰听着老皇帝的教训，默不作声呢的，抿了抿唇，最后只从喉口发出一个短暂急促的“嗯”。

老皇帝心知老三多有不忿，却还是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

“罢了。朕刚有些好转，可不想再被你们一个个地给气到发病。”

“我们现在不谈国师的事情，你给朕讲讲在朕重病的这些时日，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啊？”

赵明晰听到这里，才恢复成一个合格的臣子做派。

他将帕子放在不远处的柜子上，而后自己大步跨到了下面的空地上，朝皇帝行了一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回禀父皇，在这段日子里，儿臣格外重视京城中百姓的治安与发展。”

“儿臣知道，在一国之主重病时期，百姓的心绪最容易浮躁动怒，也容易被人稍加言论洗脑，做出些对国家不好的事情来。所以儿臣便派人严加看护，确保京中每一处都有人看着，保证百姓的稳定。”

说话期间，赵明晰见老皇帝频频地点了点头，心下信心倍增。

他高声道：“现在百姓都在传，说您龙威不减，吉人天相呢！”

老皇帝闷笑一声，显然是被赵明晰这话给取悦到了。却不得不保持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

“行了行了，就你的嘴最会说话，不管百姓说出什么，你都能给我传出话来。”

赵明晰见此赶忙谦虚道：“这都得益于父皇的治理，儿臣不过是百姓的传话筒罢了。”

“你那几个哥哥弟弟呢，怎么今日不见他们来？”

老皇帝喝了一口茶，忽然问赵明晰道。

赵明晰游刃有余地对皇帝道：“回父皇，大哥在前些日子听闻华北处有洪灾，便亲自带着一批人去了当地，此刻大约是正与当地的难民建筑堤坝，共渡难关呢。”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没教错你们啊！一个个的都是为民着想的好儿郎。”

赵明晰见老皇帝的神色逐渐愉悦起来，他垂着头勾起一抹坏笑，道：“是啊，大哥是忧心为民，儿臣也在为京中的治安日夜操劳，就是不知道四弟做什么去了。”

果然，在赵明晰将这个话头引出来后，老皇帝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啊，怎么不见明景过来，他也不在京中吗？”

听到老皇帝的问题，赵明晰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像是不得已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父皇，实在不是儿臣善告状，只是此次四弟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皇帝的神色一变，将眉眼之间的愉悦之色收了回来，严肃道：

“有什么事情你起来说就是，朕不会怪你。”

“是。”赵明晰听话地站起身来，语气颇为小心的说道：“自从父皇您重病的那日起，儿臣就发现四弟带着一小拨人马，悄悄的离开了京城。”

“带着人马？他这是去哪了？”老皇帝眉头紧皱，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冷漠的光芒。

赵明晰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神情，见状心中得意更甚：

“儿臣派人暗中打听，说是有人看见他朝沧州去了。沧州山富水美，可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儿臣不知，四弟到底去做了什么。”

眼见着老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逐渐显出不悦神色。赵明晰心知他这一招有效，能够一下子将赵明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拉低许多。

他继续添油加醋道：“坊间多有传闻，说四弟他不孝不义，有了些实权就开始玩乐……”

“不过父皇您放心，这些对弟弟不利的话，儿臣已经帮他压下去了，保证不会有损我们皇家的颜面。”

赵明晰在说完赵明景的坏话后，一个急转弯又说了一句好话，来衬托出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合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但他心里知道，他越是这么说，老皇帝的心里便越是有气。

果然，在他说完了这句话后，老皇帝冷哼一声：“你不必替他说好话。”

“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心里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也全都是他咎由自取。你做了老好人，把他的传闻都压了下来，怕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儿呢。”

在勤政殿中，赵明晰将赵明景的错处说得越隐晦，老皇帝就越是能浮想联翩出更多不堪的事情。

毕竟没有人会将这么一点点错处搬到勤政殿来说。

但是赵明晰他敢，他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人，只要赵明景一入京，就会有人来通知他。

进宫之前还没有人来通知他，也就是证明赵明景被他安排的人绊住了脚步，是不可能出现在宫中与他对峙的。

所以现在随他怎么说，老皇帝都会相信。

等到赵明景回来解释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