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百年残句
“原来是赵家的人！”那人从旁边的人口中知道赵元绍身份，了然地点了点头。
赵家可是皇商，是陛下赐下了国姓的家族，秦阳再狂，在赵元绍的面前也得低下头来。
这就是京城，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不是听说赵公子平日深居简出，整日与书为伴，两耳从不闻窗外事吗？怎么现在倒是管了秦阳的闲事了？”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道：“他们大人物的心思，其实你我能猜到的？且等着看吧，秦公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如那两人所说，在听见有人阻止他动手的时候。
秦阳的脾气上来，下意识就要朝着声音的那边骂过去了。
可当他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便禁了声音。
他自己也明白，秦家是斗不过赵家的，他不能驳了赵元绍的面子。但十指连心，手上钻心的痛苦和流血的伤口却一颗不断地在提醒他，不能善罢甘休。
“赵公子，你可看清楚，是他出手伤了我！”秦阳有些不服气地指着顾清清的鼻子朝着赵元绍道。
“我知道。”赵元绍回答的声音不急不躁，在与秦阳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的悦耳动听。
但说出来的话传到秦阳的耳朵里，确实不那么美妙了：“但是是你先调戏的他，我也同样看见了。”
“……”
赵元绍一句话，怼得秦阳无话可说。
他沉默了半晌，额头凸起青筋。
在场的人见他这个样子，生怕下一秒秦阳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但出乎意料的，秦阳竟然忍了下来。
他冷着脸看向顾清清说道：“今日看在赵公子的面子上，我不动手打你，也不追究你伤我的事情。”
“但是！”秦阳的声音猛然拔高，满是血的手指向墙面上的字，道：“我要你对出那个对联的下联，并让在场所有的人心服口服，你才能离开。”
秦阳的话说完，众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皆不可思议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可是打从樊楼建立起就有的上联，不知道是哪位隐士所出，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对出相得益彰的下联。”
“秦公子打的这个主意，看来是根本不想让那小子赢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嘈杂声音不绝于耳。
但围观的众人也清楚，这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无论是对不对的出来，与自己也无关。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这个位置非但没有人要走，反而人越聚越多。
赵元绍也没想到秦阳还会提什么条件，他看了一眼墙上的上联。
是那个他想了许多年也没有想出配的上下联的对联。
他饱读诗书尚且如此，又何况一个小姑娘呢？
是了。
赵元绍早在顾清清与秦阳缠斗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了她的侧脸，便发现这是临城遇见的那个姑娘。
虽然顾清清年纪小，又刻意化了英气的眉毛，刻意展示出男性的特征。
但是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和与自己姑姑极其相似的脸蛋……赵元绍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赵元绍本想着利用身份将她从危险之中拉出来，再好好问问她的身份。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她从一个深坑之中推向了另一个深坑。
赵元绍眉头锁得紧紧的，下意识地反驳秦阳道：“不可，这对联这么多年没有人对得出来，现在你让她当场对在，这是强人所难！”
“赵公子，你看看我的手被他伤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要求我放了他便不是强人所难吗？”
赵元绍负气，拉起顾清清的衣袖转身道：“我们走！”
他料定了在场除了秦阳无人敢拦他，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一阵轻微的力量挣脱了他的大手。
回身看去，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诚挚地看着自己道：
“多谢这位公子替我开口。但既然秦公子说了给我一个机会，我也该试试。”
顾清清刻意压低了嗓子，但说出口的声音在一众人中还是稍显稚嫩。
“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还想试试，真是自不量力！”
顾清清说完那句话后，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爆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声，像是在嘲笑着顾清清说这话时候的自大。
须臾之间，那嘲笑声音像是会传染一般，传遍了整个樊楼。
本来见赵元绍要带走顾清清而发怒的秦阳，现在见到顾清清主动留下来，脸上竟然也沾染上了不屑的笑容。
“你确定吗？”赵元绍沉着声音，有些担心的看着顾清清。
“您放心吧。”顾清清看了一眼墙上的对联，递给赵元绍一个安慰的眼神。
其实她并没有像人群中所说一般，狂妄自大，面子至上。
她本是也不想惹上麻烦，想直接跟着赵元绍一走了之。
但电光火石之间，顾清清却想清楚了。
她来到樊楼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用文采征服众人，尽快弄出一些名气，吸引人来拉拢她，以便探听到更多朝廷的消息，为赵明景的夺嫡之争争取先机吗！
眼下又这么好的机会能一战成名，她为什么要逃走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清清看着墙上墨水挥洒写出的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不知为何，这文字在墙上其实并不显眼，相比较于墙上其他刻意狂放的字迹和书法，它显得平平无奇。
但自从秦阳指出来之后，顾清清的眼里便只能容下这一句，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字迹了。
看着这副上联，顾清清仿佛能感觉到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当时悲怆孤寂的心情。
甚至她幻想出来一个，百年前的夜晚，独自一人站在江边，看着圆月独自悲伤的形象。
顾清清垂眸想了一会儿，一段文字便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像是打开锁的钥匙，又像是灵魂契合的记忆。
顾清清忽然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字，抬脚走过去。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从附近的桌子上捞起一支毛笔，在上联的旁边缓缓写下了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