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响贪欢终有报10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行礼。
泠妩起身回了一礼,温柔目中带着几许凉意。
这小和尚倒是贪。
拿她渡情劫,倒也不怕有那功德散尽的一日。
“贫僧法号了寂,负责东苑此片的厢房。若施主有需要,尽管吩咐便可。”
了寂的声音很是好听,似羽毛拂过耳际般轻柔。
他身着绛红色僧衣,与这一路走来其余僧人,那灰扑扑的僧衣颜色,都不相同。
了寂眉心处还有一抹朱砂,将这圣洁无边的俊美面容,衬的有些沾着欲色。
连那捻着佛珠的手,也根骨分明似清竹。
也难怪这盛京女子日日来这苍山寺,只求与这了寂师父见上一面。
了寂继续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他的长睫微垂,挡住看见泠妩时,那一瞬间的波澜。
他所见或人或景,于他眼中皆是一样。
可眼前女子,却是令他初次感受到了世间的美。
师父说的没错,他果然等到了他的情劫。
情劫若过,他便立地成佛。
若过不了,那即是宿命,他求不得。
泠妩将茶杯推到对面,右手抬落至茶盏一侧,“了寂师父,请。”
因着这个称呼,了寂心弦微颤了下。
往日也有女子这般邀他,但他全然推辞。
今日不知是顺天而为,又或是这平生初次瞧见的美丽景色。
令他坐定在那蒲团之上,随后颔首道了声谢:“多谢施主。”
泠妩只微笑着轻轻摇头,并未多言。
了寂抿了口苦茶,最后放下,又言:“后山的山玉兰此时开得极盛,施主若是无事可以去观赏一番。”
“多谢了寂师父。”
了寂捻着佛珠,摇了摇头。
随后声线温润再次开口:“施主今夜似是有小灾,观花之后还是莫要在外面久留为好。”
这两句略有矛盾的话,叫泠妩不由挑起眉梢。
她微微一笑,声线柔软:“如此那便更要多谢师父了。”
了寂似有困惑,眸中不解被泠妩探知。
她轻声解释道:“了寂师父的一卦,应当是价值千金的。”
美人含笑的模样,竟比他日日诵经之时瞧见的金光,还要耀眼。
似能抵消世间万般忧愁。
“施主过誉了。”他话虽如此,可捻佛珠的手顿了一瞬,泄露了他那一刻的欢喜。
了寂别开视线,将目光落于眼前茶盏之中。
只是茶盏的景象不再。
眼前全是刚刚女子笑靥如花,眸带温情的盛景!
他手中捻着的佛珠,转的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阿弥陀佛……”
思绪定下后,了寂起身,“贫僧多有打扰,还请施主莫要见怪。”
“了寂师父客气了。”泠妩也不阻拦他的离去。
了寂起身作揖离开。
泠妩并未相送,只瞧着了寂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待了寂离开后,她方才端起桌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今夜似有小灾?
她的眸子眯了眯,唇畔浮现浅浅笑意,随后缓缓起身。
而拐角处的了寂,却不断低喃着“阿弥陀佛”用来清心。
目中的波澜,这才被逐渐平息,可耳根处的灼热还未消下。
“阿弥陀佛……”
苍山寺的后山,大片的山玉兰开得正盛。
青山、白花、还有树下身着青莲色长裙的女子。
都为这本就美好的景色,染上了连绵不绝的春光。
江祈提前一天到来的目的,便是先将寺中好的风景先踏足一遍。
这样待到明日与泠妩见面时,便可以寻着风景甚好的由头邀约,这才寻景至此。
却不成想,景色与美人俱在!
“白小姐!”江祈唤了声,难以扼制心中的欣喜。
泠妩闻言转眸,见是江祈时眸色之中并未有惊诧之色。
可美人回眸这一眼,江祈的心就猛地漏跳了一拍,他忙敛神避开泠妩的目光。
早早思索好的话,到了嘴边全成了空!
支支吾吾,最后也只是红了耳根。
可他却只以为是自己入戏太深,没料到他的心早已丢失。
“江公子。”泠妩颔首回礼。
鼻尖嗅到一丝异香,泠妩不动神色地后退一步,似是不想多做停留。
眼瞧泠妩在躲他,江祈眸中黯然一瞬,最终还是悸动压过所有。
他上前一步,清朗的嗓音伴着些祈求意味:“我出生清流江家,断不会做出辱没江家门风之事,更何况仓山乃圣地,我更不会对白小姐行冒犯之举。”
他沉着片刻,又道:“白小姐可否给我一次机会,只今日赏这一次花,好让你我之间少些误会,也算是……了结这段孽缘。”
他出身清贵,自幼便被所有人高高抬着,外人称赞皎月也自有此道理。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这般的低微。
他不知原因是何,可能是那花灯节下她温柔笑说的那句——
“喜爱之人自有万千喜爱缘由。”
又或是他心中奇异的悸动,和这多日她对自己愈来愈远的态度,都让他心中升起浓烈的挫败感。
她美得令他心惊又痴迷,随口吐露的话语,也牵动着他的心弦。
当皎月陷落凡尘,也会渴求心中的明月光辉,垂首怜悯自己一次。
江祈眸中苦涩与祈求之意浓重,让泠妩一时有些微怔,连那眸中的厌恶也少上了几许。
江祈见她有所松动,欣喜之余又夹杂担忧。
白小姐性子纯良,所见太过干净,往日有她的贴身婢女看着,他才次次“算计”落了空。
也就这一次,那贴身婢女不在,她便对自己有了明显的改观。
可他却是忘记自己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泠妩善良单纯于他来说最好不过!
也没发觉自己本该是窃喜与傲慢的,而今却大半都是担忧!
那这担忧的是何呢?
是担忧她会被他人所欺走,而自己的算计落空吗?
至今江祈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因为那些算计,才会纠缠泠妩。
可泠妩却能清楚瞧见江祈眸底深深的情愫。
情爱一事当真如此奇怪。
白泠妩为他奉上一切,他却只恩赐般的将爱仅给予两分。
而她何事都未做,次次拒绝他,甚至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更是在这盛京流言蜚语之下,他却显露了真心。
虽如此想,可泠妩的眸中却还是温柔。
她轻轻颔首,“好。”
这一答应,便等于是给了江祈一丝希望。
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还能够在她的心里占据一席之位。
江祈心中欢喜,眸色中满是欢欣。
似是一个终日不得宠的孩童,突然得了父母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