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叶之盟,白首之约。
“为什么想来这里看看？”
迎着风，目送夕阳坠入大地，陆承转头看向柳轻音。
柳轻音眺望远方，信安市里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你知道吗，这里的故事……”
陆承点点头，在信安市待了这么多年，他自然听说过这个故事。
“据说有一男一女，曾在这塔顶结红叶之盟，定白首之约。”
“可后来，女子查出男子与其有亡家之仇，灭族之恨。”
“故而在这塔顶与其反目成仇，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人。”
说到这里，陆承轻轻叹息：“可见，无论过程有多美好，若是开始就错了，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柳轻音目光幽深：“开始错了就无法挽回吗？”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撩开遮住半张脸的发丝，柳轻音迎着风，张开了双臂。
“你所知道的故事，其实只是删减版的故事。”
“这儿真正的故事，在超凡世界广为流传。”
男子名为天，在外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天之涯首领，八阶高手，公子天！
女子叫孟笙，血裔地族孟家次女！
一直卡在八阶巅峰难以领悟真意踏足九阶的公子天为求突破。
打算入世履尘，炼心成意。
恰逢天之涯有个目标。
公子天便化名夜箫加入了这次行动。
随天之涯的杀手入孟家，行破家灭门之举！
然而就在这里，公子天遇上了孟笙。
孟笙年纪轻轻便踏足六阶，堪称盖世奇才。
怎奈血裔限制，迟迟不得突破。
这一日天之涯杀手入侵，孟笙以一敌四，斩杀三位六阶杀手，自己也伤势不轻。
虽然身受重创，难敌最后一人，眼见便要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却依旧面色不改，将生死置之度外。
公子天虽然修为高深，却是数一数二的妖孽之姿，且修行刻苦，故而不到三十便成为八阶高手。
他平日里专注于修炼，甚少接触女子。
哪里见过如孟笙这般貌美如花却又坚韧不拔的女子。
内心不由被其触动，或是心生怜悯，亦或者一见钟情，最终他现身逼退杀手，救下孟笙。
在孟笙面前，他装作路过的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孟笙秀外慧中，在公子天与杀手短暂几回合的交手间便看出眉目。
猜出了他的立场。
然而孟笙却并没有拆穿他，借助公子天保住了性命，甚至想要拜其为师，寻求突破之机。
最后公子天代师收徒，殚精竭虑思索血裔突破极限之法。
最终在公子天的帮助下，孟笙打破血脉极限，突破七阶，成为了世所罕见的破极血裔。
然而聪明的孟笙知道，只凭七阶的力量远不足以报仇。
她想到了利用公子天，便施展手段拉近与公子天的关系。
公子天聪明一世，偏偏对情感却一窍不通。
稀里糊涂的就被孟笙迷得五迷三道，帮她复仇。
要知道，孟笙的仇敌可都是天之涯的中流砥柱，其中七阶都不止一位。
身为天之涯首领的公子天再怎么昏了头也不该杀自己手下，坏自己根基。
可爱情使人盲目，公子天愣是没考虑太多就将那些入侵孟家的杀手杀得一干二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公子天对孟笙尽心竭力，孟笙岂能不知。
渐渐地，孟笙也爱上了公子天。
机缘巧合下，孟笙与公子天来到石塔顶层，结红叶之盟，定白首之约！
公子天是真心想和孟笙过一辈子，因为他觉得孟笙大仇已报，可安度余生。
可在孟笙心里，还有一个大仇人活着！
那就是天之涯的首领，天！
千方百计的调查后，孟笙这才惊觉，那最大的仇人，竟就是自己的爱人！
如果公子天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杀手，孟笙能看在两人的感情上放下这段仇恨。
可偏偏公子天是天之涯的首领，是孟家覆灭的元凶！
血海深仇，岂能说忘就忘！
最终，孟笙借口故地重游，拉着公子天来了这座石塔。
就在塔顶，她倒了一杯天下绝毒，亲手递给了公子天。
公子天面对心爱之人，自然没有防备。
最终，身中剧毒的他死在了孟笙的剑下！
听到这里，陆承实在没忍住，插嘴道：“这两个故事不是差不多吗？”
柳轻音眼中闪过忧伤之色，道：“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孟笙下了塔，看到在塔外等候的毒医贾仁。
遂赞赏其毒药厉害，并将他一家老小所关押的位置告诉了他。
原来，为了能杀死公子天，孟笙绑架了毒医一家老小，为此逼迫他交出剧毒。
可看到她下来，贾仁却非常震惊。
孟笙察觉其神情有异，便开口询问。
这才得知，贾仁身为天之涯长老，此前身受老首领大恩。
他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对天之涯以及公子天忠心不二。
哪怕家人受到威胁，他也没打算背叛，甚至早在之前就跟公子天提过此事。
可公子天却没有相信，甚至斥责他挑拨离间。
无奈之下，毒医打算用一家老小甚至是自己这条命警醒公子天。
所以这次他给孟笙的毒药根本就是假的，没有丝毫毒性。
直至此刻，孟笙才回忆起了之前的场面。
明明自己已经抽出了剑，甚至将剑尖抵在了他的胸口。
可他竟只是淡淡微笑。
明明自己背叛了他，可他却没有丝毫恼怒，懊悔，悲伤。
这个时候，孟笙才想起，公子天踏上石塔顶层之时，对着窗外说的话。
“一切你想要的，我都会助你实现！”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情话，是他这辈子和她说过无数情话里并不起眼的一句。
却没曾想，他竟当了真！
哪怕代价是他的命！
直到这一刻，孟笙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为了彻底杀死他，一位八阶巅峰的高手。
孟笙斩下了他的头颅，放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泪水自柳轻音眼角滑落，她伸手触摸着石塔的墙壁，上面隐隐有烧焦的痕迹。
“最终，孟笙在这石塔顶层放了一把火，抱着公子天的无头残躯，一起埋葬在了火海之中！”
“他们两个人化成了灰，最终却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有文人得知此事，还特地赋诗一首。”
天与地一线，生与死一面。
君与我一见，爱与恨一念！
“至此，这石塔便名为天生塔，用来祭奠在这里死去的公子天与孟笙。”
沉默良久，柳轻音收拾了一下情绪，看向陆承：
“或许，在你眼里，这就是错误的开始便无法挽回的最好佐证。”
“可在我眼中，公子天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以自己的性命成全孟笙！”
说到这里，柳轻音目光灼灼。
“现在，我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无论你是要取我性命，还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你都可以选择！”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无怨无悔！”
“但是，只限于今日，今时！”
“若你选择了我，往后余生便不许负我，否则，我只会比孟笙更狠十倍百倍！”
看着一脸坚定的柳轻音，陆承怔怔出神。
他见过狠辣无情的柳轻音。
也见过天真可爱的柳轻音。
但这般睿智果决的柳轻音，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怎么可能杀你！”陆承叹息，“你可是我的朋友！”
柳轻音咬了咬嘴唇，“只是朋友吗？那我走？”
说着，柳轻音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石塔下一层走去。
眼见柳轻音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陆承终于耐不住心中悸动，开口道：“等等！”
柳轻音身躯微顿，却并没有回头，又迈开步子。
“别走！”
陆承大声开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好似压在胸口的大石也消失不见！
柳轻音猛地转身，奔向陆承，扑在他胸膛之上。
“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
柳轻音闭着眼睛，用那毛茸茸的脑袋使劲拱着陆承的胸膛，像极了寻求爱抚的小猫咪。
陆承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柳轻音张开双眼，脸颊逐渐凑近陆承。
陆承有些意乱，可脑中忽然划过那戴着漆黑色面纱的神秘人。
“非絮！”
陆承喃喃自语，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推开了柳轻音。
柳轻音眼眶发红，“柳非絮，又是柳非絮！”
“她柳非絮到底有哪里好，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你骗成这样还能让你念念不忘！”
将头发往后撩去，柳轻音直勾勾的盯着陆承，“难道，我不够美吗？”
看着这张如玉的俏脸，陆承心脏狠狠一抽。
可想到柳非絮，陆承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陆承轻轻开口：“你很好，也很可爱……”
没等陆承把话说完，柳轻音伸出中指在眉心狠狠一划！
尖锐的指甲划破肌肤，殷红的鲜血溢出，在眉心形成一条血线！
仿佛多了一只并未睁开的竖瞳，平添几分妖异与魅惑！
“现在呢？还可爱吗？”柳轻音一边开口，一边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随着那一道道口子快速的愈合，柳轻音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快，更加粗暴的划破自己的脸颊。
“够了！”陆承莫名有些心疼，抓住柳轻音手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
柳轻音情绪激动：“我要的不是可爱，我要的是你，是你的心啊！”
说着，柳轻音踮起脚尖，凑了上来！
陆承一时反应不及，便只觉唇间湿润，一股子暖意涌来。
这是？
还没等陆承反应过来，一股刺痛之感顺着嘴唇传入大脑。
“嘶！”
倒抽一口冷气，陆承这才看到，柳轻音唇瓣上沾染着点点猩红！
那是自己的血！
精神力一扫，陆承这才发现，柳轻音在自己的唇角刻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柳轻音，你属狗的吗？！”陆承气急败坏。
强吻自己也就算了，还咬破自己的嘴唇，这是真不把自己当男人啊！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一股报复的念头如火山爆发般涌现，他低下头，狠狠地吻向柳轻音的嘴唇！
略显粗暴的叩开她的唇瓣，一股子柔软温暖与香甜涌入脑海。
然而陆承并没有细细品茗的想法，他报复似的张开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咸咸的味道涌入口腔，达成目标的陆承正准备抽身而退，却遭到了柳轻音的阻击！
这场你来我往的战斗持续了两分钟，以陆承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告终。
大口喘着粗气，盯着柳轻音那已经愈合的唇瓣，陆承愤愤不平：“你真是个疯子！”
柳轻音指了指陆承嘴角，展颜一笑：“彼此彼此！”
陆承揉了揉眉心：“你和你姐一样，都是祸水！”
柳轻音笑得愈发灿烂：“谢谢夸奖。”
陆承轻轻一叹：“明天，明天我就会和柳非絮做个了断！”
柳轻音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伸手摸了摸柳轻音脑袋，陆承微微一笑：“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总不能，真的做个渣男吧？”
转身看向塔外，万家灯火通明，驱散了遮挡世界的黑暗。
也驱散了陆承心中最后的迷茫与彷徨。
是啊，既然你都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我也是时候放下过往，继续走下去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走吧，我们回家！”
眼中闪过坚定之色，陆承转身，拉住柳轻音的小手，朝楼下走去。
……
另一边，面戴黑纱的女子立足大树之巅，眺望那灯火通明的远方。
她负手背后，凌立枝头，迎着狂风，却稳若磐石。
“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吗？”
“捕猎捕猎，究竟谁是猎物，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呢？”
女子喃喃自语，“这世间的道理，终究要靠拳头来阐述！”
缓缓抬起手，那猎猎长风竟倒转方向，以女子为圆心，朝外吹去！
那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也被一股难言的力量压弯了腰！
正如那漫天狂风一般，女子的心绪飘忽不定。
似乎想到了什么，女子喃喃自语。
“果然，他不是普通人。”
“不，我早就该知道的，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还有那个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轻轻一叹，女子收回手臂，身影一闪，消失在月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