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冢静的承诺
晚上临近九点的样子,田中新惠来到了一家拉面馆。这是一家卖相极佳的店铺,装修的很朴素,但也能看出店主花了不少的心思。
她虽然快40岁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保养得好,走到大街上依然光彩夺目,如同少女般年轻的相貌,吸引着路边一些准备到居酒屋喝酒的社畜目光。
坐在餐桌前,她向老板要了两瓶啤酒。看见她约定见面的人还没到,就先自顾自的喝起啤酒。她现在真的好难受啊!好想找一个人倾诉。
她要见的人是她的后辈兼好友平冢静。平冢静在刚上任老师这个职位,做实习时,与田中新惠共教一个班,她们的缘分也由此而来。作为前辈的新惠专门负责指导静。
田中新惠这个已有十余年教龄的人给予了平冢静许多指导。是平冢静赖以信赖的前辈。
两人私下不在学校时的关系也很是密切,女人之间的友谊可是无比的简单,一起逛街喝酒,在一起聊天抱怨一些生活中得小不幸。
后面平冢静到总武高中教书,她也调动去了峰原高中。两人虽然见面次数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但两人的关系却没有因此变淡,即使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所谓的友情是不在乎时间长短的。
如今平冢静在总武高中担任老师,是田中的生活指导老师。所以她想在有关田中的事上寻求静的帮助。
她坐在餐桌前神游着,她与平冢静有多久没这样在一起出来喝酒了,一年还是两年。记不清了,像这样的事情好像还是发生在很久以前吧。
直到新惠面前已经摆着三个空啤酒瓶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才走进拉面馆。她的眼睛向店里探寻着,看见了正在大口喝酒的田中新惠,往她坐的桌子走去。
“前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刚刚因为一点小事被耽搁了。”平冢静坐到田中新惠的身边,
“没事,我也刚到。”看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平冢静,白大褂下精美的礼服,看样子白大褂是临时披上的。今天的她难得穿上精致的衣服。
“静,你刚刚是去相亲了吧。”新惠可是经常听静吐槽抱怨相亲的事情,已经有些微醉的她,更是难得打趣起静,少了几分平常的沉稳。
“额~是的。前辈,我不在的时候,喝了这么多,也不等等我。”平冢静不想在相亲这件事上多扯,就强行转移了话题。她豪爽的打开两瓶啤酒放在身前,又顺便叫了一碗拉面,静很喜欢这家的食物,很合她胃口。
“谁叫某人迟到了,我只好孤独寂寞的一个人喝闷酒。”
“抱歉啦,来,干杯。”
“干杯!”
两人直接用酒瓶碰撞,清脆的声音唤起两人过往的情谊,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当时。
静几口酒下肚,话匣子也逐渐打开,向新惠倾诉起在学校里的一些烦心事。
“前辈,我也想找个男朋友啊。找不到伴侣,难道是我的错吗!”静一只手勾住新惠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酒瓶,愤恨地说道,眼里的泪快要止不住了。
静逛了一大口啤酒,放开新惠,新惠也小酌了一口。
“好吧,前辈,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酒过三巡,她们也开始聊起了正事。
“静,有件事想拜托你。现在说可能有些迟了,但还是想拜托你。”
“直接说就好了。”平冢静有些诧异,她和新惠认识这么久。可是很明白她的为人,表面上前辈待人很和善亲切,但是和善表面下,她的骨子里却有一股贵族的高傲,她很少看到新惠会有请求别人的时候。
“小江在你任职的学校里读书。”田中新惠在提到田中的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虽然她喝的也有写醉了,但平冢静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新惠的异样。“是嘛,这我倒不是很清楚。小江啊,说起来很久没看到过他了。”
她边说边拿起手中的啤酒与新惠碰了一杯。平冢静见过以前小学时候的田中,在她以前的印象中是个很开朗,很卡哇伊的小孩。
“这是他现在的照片。”新惠拿出手机,给平冢静看她手机仅存的一张高中开学时拍的照片。
平冢静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欸,这是小江?变化也......”她实在是无法把记忆中的人和照片里的人影重合起来,照片里人物颓废的气息和整个校园环境都格格不入。
尤其是高一时,她还教过田中,最初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也没有多去注意这个大学霸。
“变化很大是吧,性格和以前比也恶劣了很多。”新惠苦笑着。“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这听起来或许像是个笑话。”
新惠大口干掉了一杯生啤,才开始讲述起令她现在还是令她心疼的故事。
“小江他心理上曾收到过创伤,这是我作为母亲的不称职。”
“在他读小学时遭受过校园欺凌,小学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和裕和都忙于自己的工作中,对于小江的生活方面忽视了,没有尽到我本应尽到的责任。”新惠叹了口气。现在旧事重提,如同一把刀往自己的心里插,真的好痛。
“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处于教学一线,每年都是带毕业班。裕和的公司又正在关键时期,我们都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了。再加上小江很优秀,太令人放心了,几乎不需要我们管,就连莉乃都是由他帮我们照看的。嗝~”
新惠酒喝的太多,很不淑女的打了个嗝,她休息了会才继续说道。静也没有在意前辈的糗相只是安静的听着前辈诉说,比这更不堪的画面她的见过,这都没什么。
“可是就是太令人放心了,他收到伤害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等到我们发现他的异常时已经晚了。或许说当我们发现异常的时候,事情差点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自从那件事过后,小江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田中新惠提到这件事时,声音有些低沉。向平冢静解释了缘由。
“后来我带小江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私下和我说,小江的情况很糟糕,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已经让他性情大变了。”田中新惠停顿了一下,她的眼泪不知觉的流了出来。
“医生让我给小江换个环境,能够对他的病情有好处,于是我就将小江和莉乃送到他姥爷家去了。当时我还在忙,毕竟接手了那几个班,就要对他们负责。我想等我教完那一届之后,我就放弃一些学校里的工作,好好补偿小江他们,如同一个母亲,陪伴着他们。”新惠又喝了口啤酒继续说道。
她越说越难过,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她们又点了几瓶啤酒。这件事她从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这件事一直是她和她丈夫心中的一根刺。
现在说出来,让她心里好了点。也就是那个时候田中去神山市读了国中,而没有继续留在千叶读国中,千叶对田中而言是个是非之地。
“所以前年冬季的时候,小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于是我把他们接回到千叶。就这样我和他们生活了一年,但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愈发觉得自己的失职,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喜恶,关于他们身上的许多我都是陌生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我竟然会是他们的亲身母亲。”
在他们生命里缺失的几年,是新惠永远的遗憾,且无法补偿,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成为一个好母亲。
“在生活中许多小细节中,小江总是会有点抗拒我,拒绝我的好意。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我能很明显感受到动作里的疏远,虽然他不记得那些事,但一定还是在怪我们吧。我身为母亲的作用一点都没起到。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如果当时我能分出一点心在家里,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吧。可是我没有,我在他艰难的时候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我可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
新惠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
平冢静看着眼前喝醉了的前辈,沉默了。以前的前辈总是看上去很乐观很坚强,但没想到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她第一次见到哭成这样的前辈。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前辈,只能大口喝着酒。或许就这样让前辈哭出来,将感情宣泄出来才是最好的吧。
过了很久,直到新惠把眼泪流干了,桌子上摆了十几个空酒瓶,两人都有些醉了。生活的苟且,压得这两个女人难以喘气。
“前辈,我答应你,我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小江的,关于小江的病情,我也会帮忙调节的。”
平冢静安慰的对着前辈说道。帮助学生本就是老师的义务,更别说这是前辈的请求。
听完前辈讲完的故事,很同情前辈的遭遇了,她现在还没有孩子,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遭受这样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呢?
“真的吗?”新惠红着眼抬起头看着平冢静。
“我会做到的。”
“谢谢你,小静。”新惠抹了抹眼泪真心的对平冢静说道。
“最近我会离开千叶。所以可以的话,也请帮忙照看下我的孩子吧。”
“诶,前辈为什么想要离开?”
“想出去散散心,一切的一切,让我感觉有些累的喘不过气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前辈。请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所以她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
田中开学一周后的某个晚上。
新惠她轻声走进田中的房间,不想吵醒田中,她看着已经睡熟的田中,温柔的摸了摸熟睡中田中得睡脸。月光通过窗户照在他们的身上,一幅安详和谐的氛围。
‘是时候该放手了,静是个很负责的人,平时有她照看着你,我也能放心点。’新惠发现有她在田中的身边,田中总是表现的很压抑,不敢接受来自她的温柔,在一直回避着她。
‘如果静能够治好你的心理创伤,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这样就好了。’
田中新惠一想到儿子那慵懒的性格,还有他的自我照顾能力,就有点担忧。虽然他们家有很多钱,可以请保姆,但她还是希望田中能够稍微勤快点,至少能有一点自理能力。这样她也能放心很多,外人终究是信不过。
‘给小江找一个女朋友吧,说不定处于爱恋的他性格会稍微变一下。’新惠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但很快就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她的行李,准备去北海道到她丈夫那里去。好久没见到他了,新惠都快忘记他身上的味道了。
现在的新惠觉得她留在千叶意义不大,小江面对她还很有抵触,在不知觉中疏远着她。家中有莉乃照看小江,她不用太担心家里。
莉乃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好好持家的小姑娘了,她不在的时候,莉乃能够很好的帮她照顾小江。而且她肯定很乐意照顾她哥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会很快从北海道赶回来的。
她向学校休了半年的假期,请的是病假。这段时间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留了一封信给莉乃,在信中交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离开前,她走进她们的房间分别给莉乃和田中一个离别吻,对熟睡的两人轻轻地说了声再见,拿着他的红色行李箱就离开了千叶,离开这个她已经待了7年的千叶。
火车票她昨天就已经买好了,凌晨两点的火车,她已经和丈夫说会离开千叶,但并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她期待着他看到她的表情,这是属于她们两人的浪漫。
她走上火车,看着熟悉的景色在后面消失着,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火车上此时的人很少,她感觉有点困,就闭上眼靠着座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