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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兰馨正殿,溯洄之门

司银玄洗漱完从浴桶中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穿戴整齐后,立马看向案几处。

花馥栀坐在草垫上,小小的一团,眼前蒙着一块三指宽的黑色绸布,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玩似的捏着书的一角把它翻来翻去。

“尊者,我洗好了。”司银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花馥栀翻书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眼前幻化出来的黑布消失不见。她面无表情看了司银玄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捏着书角翻动着。

司银玄唇边笑容加深,真是没想到妖怪还这么讲道理。

片刻后,谭春带着两个杂役入帐,把浴桶和换洗衣物都收拾出去,临出门时回过头来看着司银玄叮嘱:“殿下,早点歇息吧,奴才告退。”

司银玄冲他点点头,等人出去后不紧不慢起身,走到桌边落座,拿起一本已经看过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看,并时不时瞄一眼另一边的花馥栀。

他在等,等花馥栀带他回到松寿轩。

亥时过半,只听“啪”的一声,花馥栀把那本折腾了许久的书扔进案几另一侧的书堆中。一直观察着她的司银玄见状便知时机已到,连忙起身走到她跟前,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花馥栀从草垫上站起来,抬手一挥,司银玄眼前瞬间暗了下来,周遭陷入一片昏暗,只有身后有亮光。

他转身往光源处看去,看见的是一个个发光透亮的小方格子,他认出来这是他寝殿的槅门,门外想必是高悬的明月,月光照到窗纸上,才形成了这样的景象。

司银玄这时眼睛适应了环境地光线变化,能借着那隐约的月光看清身侧的花馥栀,见她指尖凝着荧光,似要施法,连忙阻拦:“尊者,不是这里,我母妃是住在正殿的。”

皇宫里,凡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女子都会有一个位份,低一点的,如更衣、采女、选侍等;稍高一点,如才人、贵人、良娣等;再高一点就是贵嫔、婕妤和妃;最高的毋庸置疑是皇后。

有了位份也要有住所,后宫佳丽三千,却不是每一个妃嫔都有一人一宫的殊荣。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几个后妃共处一宫,各住一殿,由位份最高的那一个住正殿,其余人住偏殿。

当然,以馨妃当年的受宠程度,她必然是独占一宫的。

花馥栀又抬了下手,下一刻二人出现在司银玄寝殿外地院子中,皎洁的月色如水一般倾泻,把他们笼罩在其中。

“尊者,随我来。”

司银玄招呼了一声,率先迈开步子向着院外走去。

穿过一条不长不短的游廊后,司银玄指着那廊檐下挂着宫灯的宫殿告诉花馥栀:“就是这里,我母妃生前的寝殿。”

司银玄听见花馥栀轻轻“嗯”了一声,转眼间,月影清辉消失不见,他又陷身于黑暗之中。

鼻端能嗅到淡淡的馨香,像是某种香料的味道。而这馨香中又有着挥之不去的陈腐之气,想来是这一处太久没有活人居住,即便有宫人定时洒扫,却不可抑制地暗中滋生了腐朽和衰败。

只凭借着这些混杂的气息,司银玄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被花馥栀带到了他母妃的寝宫,也就是曾经的兰馨宫正殿。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刺眼的白光,如盛夏炽阳一般,司银玄眯着眼看去,发现是花馥栀弄出来的。

她两手置于脸前,十指指尖相抵,两掌形成三角锥形,那无比耀眼的光芒就是从她两手之间散发出来的。

花馥栀对着那掌心处的光缓缓吹了口气,霎时间,那一团亮光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飘散至寝殿角角落落,原本幽暗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甚至连墙角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司银玄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等花馥栀收了势垂下手,他立刻蹲下身望着面前的小人儿满眼崇拜:“尊者好厉害!”

“你这小孩儿真没见识,大惊小怪的。”花馥栀语气颇为不屑,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司银玄一点都不受打击,继续不吝夸赞之词:“太厉害了!不愧是妖尊!这等高深法术想来其他妖怪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你快闭嘴吧。”花馥栀冷声打断他的话。

随便一个金丹修士都会的凝光术被夸成这样,花馥栀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承受这份言过其实的恭维。

司银玄听话地噤了声,但仍然望着花馥栀眉眼弯弯。

“就在这里,别乱动。”

花馥栀起势准备施法,警告了司银玄一句,见他点头后,便不再理会他,接着举起右手,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一划,一道血痕显现,鲜血涌出却不滴落,而是浮在指尖处。

司银玄一瞬不瞬地盯着花馥栀的动作,眼里充满了好奇。

花馥栀施展的一切法术,对司银玄来说都高深莫测,玄妙至极,有着极大的冲击力,他每见识一次,就对那个有仙有妖的世界多一分向往。

他有时甚至在想,要是花馥栀突然改了主意不带他去仙界了,他估计要抱着她的小短腿撒泼打滚地求她。

与此同时,司银玄对花馥栀这个人本身也有着极强的探究欲望。

通过相处,他知道花馥栀不是喜欢夸夸其谈之辈,那也就是说,她以前确实是妖尊,有无上法力,号令众妖俯首称臣那种。

那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司银玄蹲在花馥栀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指尖聚起一团精血后,花馥栀抬手在虚空以指代笔,以血为墨,画下一个繁复的符咒。

血红色的符咒如有实质,在空中悬浮着。

花馥栀先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张开呈托举状,那赤色的符咒像是感应到号召,慢慢移至她掌心上方。

她闭上眼,全神贯注,口中念道:“精血作引,溯洄流年,地支为循,玄机重现。”

司银玄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目光从花馥栀的脸上移到她手上,最后停留在她掌心那个以血化成的符咒上。

符咒在晃动,扭曲,渐渐地,赤字周边散发出莹润白光。

“溯洄一重门——子门。”

念出第一个字时,花馥栀猛地睁开眼,左手并指成诀,向着那符咒上方飞快掠过。

“开!”

随着这个字出口,符咒上血光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其间飞出。

司银玄目光紧紧追随而去,发现在花馥栀正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那门约莫九尺高,两尺宽,门边缠绕着一团团花枝,虚虚地立在前方,其上有一个“子”字。

“丑门,开!”

又是一声念咒自花馥栀口中溢出,又一道门立在了前方,紧挨着“子门”。

两道门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第二道上面的字是“丑”。

司银玄已经反应过来了,花馥栀最先念的那几句话里——地支为循,意思就是以十二地支为名,要召唤出这样的十二道门。

“寅门,开!”

“卯门,开!”

……

“亥门,开!”

最后一道门被召唤出来,司银玄环视一周,十二道门分立于十二个方位,将他和花馥栀围在中间,场面莫名威严肃穆,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司银玄呼出一口气,见花馥栀没有下一步动作,往她那里凑近了些:“尊者,这些门是什么啊?”

“溯洄之门。”花馥栀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你走进子门,便可看到过去一年前这里发生的事,走进丑门,可看到两年前发生的事……”

司银玄举一反三:“子门对应去年,丑门对应前年,也就是说,最后那道亥门,对应的是十二年前。”

花馥栀点了点头。

“可是不对啊。”司银玄微微蹙起眉头,“我母妃是十七前入的宫,十五年前去世的,过往十二年,这里都没有她的踪迹。”

“我知道。”花馥栀右手维持着托举符咒的动作不变,已经放下的左手这时又抬了起来,“这只是一重门,往溯十二年。我会再召出二重门,往溯二十四年。”

“哇!”司银玄听得两眼放光,“尊者好厉——”

“闭嘴!”花馥栀直接打断他毫无新意的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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