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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刺杀(一)

季寒酥将消息传回长安,谢景昀连夜派齐可翡带兵去镇压,同时飞鸽传书,让季寒酥与百里荀二人即刻前往西州。

信中让他二人务必守住西州。

季寒酥握着信,与百里荀商讨,如何去西州最近。

百里荀自从见过他爹后,就一直愁眉不展,季寒酥知道他是担忧他爹,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光愁眉不展怎么行。

“谢朝这个时候让你我去西州,我猜还是不想让你我为难,你我兄弟一场,无论你做出何种决定,兄弟都支持你。”

季寒酥拍着百里荀的肩膀,对方咧了一下嘴。

“快别笑了,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百里荀深深吐出一口气,伤神的说道:“并非我见利忘义,是大梁早就内里枯竭了,就算复国了,也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壳子。”

“我爹不是不明白,他是不想自己英明一世,最后却背一个卖国求荣的骂名。”

百里荀苦笑着,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一直心存侥幸,希望就此能止住干戈。

可惜事与愿违!!

季寒酥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路走,先辈如此,我们如此,后世子孙亦如此。”

“我爹不是季贤喻,而是西州的博格丹。我能理解他们的处境和做法,人生是自己的,好与坏都要接受。”

百里荀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当初为何季寒酥在杀了博格丹,看了从他身上搜出来东西后,会那般情绪激动。

百里荀没有说话,季寒酥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酒,递给百里荀一壶。

“无论你走哪条路,你都是我兄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百里荀感动之余,与季寒酥碰了一下酒壶,坐在廊中,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

好半晌才道:“他毕竟是我父亲,是这世上我唯一的至亲了。”

言尽与此,季寒酥眸光黯淡了一瞬,随后好似意料之中一般,平静的点头。

“养育之恩大过天,这恩是得报!只是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兄弟。”

百里荀苦笑着摇头,两人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季寒酥还是早早就醒了。

齐可翡已经率大军压境,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谢景昀让他们去西州,一方面是想让百里荀避开他爹,另一方面是,西州归顺大周后,变成了大周的翅膀。

若是被人折了翅膀,那大周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劲的。

所以,这可比百里信叛乱要严重的多,季寒酥对陆之慕和齐可翡安顿了一声。

便只身北上。

第二天傍晚,他正在一处山谷里打了只野兔,架了堆火烤兔子。

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季寒酥蹙眉,谁会与他一样,这么急着赶路?

想归想,他还是坐着未动,喝了一口烧刀子,虽然人未动,但耳朵却侧着听的认真。

季寒酥在心里暗叹一声,“好马,听这声音竟丝毫不比我的“绝尘”逊色。”

火上炙烤着的兔子,泛着焦黄色,发出“滋滋”冒油的声响,油汁滴进火里,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烤肉味儿,季寒酥身体往后一倒,枕着一只胳膊,任由暗夜侵吞自己。

不一会儿,马蹄声停了下来,片刻后朝着季寒酥这边快速奔驰而来。

借着火光看清来人后,季寒酥微怔了一下。

风尘仆仆的百里荀不等勒住马缰,便径直跳下了马背。

“啧,一来就有烤肉吃,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百里荀不等季寒酥说话,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好酒,配着焦黄的兔肉,好极了!”

百里荀任由季寒酥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过了好一会儿,季寒酥坐直身体,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兄弟!”

百里荀苦笑一声,对季寒酥说道:“你说的对,父辈有父辈的情怀,我们有我们的气概!”

季寒酥笑着将烤熟的兔子,撕下一条腿递给百里荀。

“吃吧!我的烤兔子连心上人都没吃过一口,便宜你了!”

百里荀本有些感慨,听到季寒酥的话,立马接过兔子肉,用力咬了一口。

一边嚼,一边说道:“那摄政王可真够吃亏的,山里的兔子就是不错,虽然没盐,但这味儿吃着是真香!”

“你也不看看是谁烤的!”

两人边吃边聊,季寒酥自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

好似前天夜里,他们两人刨心置腹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就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路北上,直到北境时,两人被马颠的浑身酸痛。

好比打了一场大仗!

江燕归依旧驻扎在北境,不过这一回,他们将兵马分拨驻扎。

江燕归见到二人后,开心不已。连忙让人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为两人接风洗尘。

而季寒酥在京城时,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里极其烦躁,如今再次回到北境,心里积压的那股烦躁。

被狂猎的西北风一吹,瞬间消散殆尽!

“果然还是这里更适合我,长安城虽然繁华,但也真的让人不舒服!”

听到季寒酥的感叹,江燕归笑着说道:“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长安城可是多少边疆战士,想回却回不去的地方!”

季寒酥幽幽的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谢朝在长安,我真想一辈子驻守在这里,天天喝西北风都愿意!”

百里荀坐在椅子上架着腿,点头附和道:“这里确实是让人心胸广博,视眼开阔!”

江燕归一脸惊奇的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了?怎么在长安待了一段时间,就这般感慨??”

季寒酥和百里荀对视一眼,同时叹气,引得江燕归愈发的好奇。

符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季寒酥看着那样子,问江燕归,“老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消沉?嘴也闭上了,话也不说一句了?”

江燕归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沉寂的符言,摇头回道:“他呀!为情所伤,已经消沉了好长时间了!”

季寒酥立马放下酒杯,惊奇不已,“哪家的姑娘这般厉害,竟然能将咱们的副将伤成这样?”

江燕归淡淡看着眼前的酒水,叹道:“一位金枝玉叶的娇娇,你也认得,与你还有几分亲缘在的!”

“嗯??”

“究竟是谁呀!”

“怀宁公主!!”

一听江燕归的话,季寒酥和百里荀彻底傻眼了,符言什么时候和怀宁公主开始走的近了?

还动了情?

季寒酥不确定的问道:“看老符这样子,是怀宁公主不愿意?所以伤情!!”

“怀宁公主觉得自己在北狄时,连嫁了两任丈夫,而且因为之前喝过烈性堕胎的药,可能一生都在没有生育的机会了。

季寒酥沉默了,这确实是一大难题,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季寒酥惋惜的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卖醉的符言,摇头道:“难怪老符这么伤神!”

“摄政王让你们来西州,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季寒酥言归正传道:“最近长安城不太平,燕国的国师让人来西州挑拨离间,谢朝担心出事,所以让我们来督察。”

江燕归蹙眉道:“难怪近日,北境突然多出了许多商人,我还在纳闷怎么回事!”

几人到了后半夜,几乎人人都醉了,季寒酥睡到军帐内,突然睡不着了。

“我来西州时,应该先回长安看看谢朝的,长安城最近那么乱,又有木像的事,不知道谢朝一人能不能应对的过来!”

季寒酥本想着半月二十天就能把事情处理好,可惜事与愿违,他此番来边境,整整用了一年半才彻底把燕国的那些人清理干净。

一年半后,

他之所以要回长安,是因为苏小小不远千里来北境寻找百里荀。

随后两人约定回长安城成亲。

作为百里荀生死之交的兄弟,季寒酥理所应当要回长安,喝一杯好兄弟的喜酒。

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们便一起回了长安。

一路上季寒酥被百里荀和苏小小秀了一脸,两人那腻歪劲,真是没法看!

幸好还有符言那个抑郁不得志的苦情人给他作伴,每次被那两人眉眼传情弄得心烦意乱时。

看看身边的符言,他心里立马痛快了很多。

更可恨的是,百里荀那闷葫芦,每次被苏小小撩拨的受不了时,就来找他干架,释放火力。

季寒酥真是天天在骂娘!次次不一样!!

好不容易捱到长安,谢景昀又因过度劳累,一病不起。

他担心谢景昀的身体,日夜照看不敢有半点儿绮念。

半月后,百里荀成亲,谢景昀的身体也好了些,他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谢景昀给足了百里荀面子,不仅将苏小小封为长平县主,还备了十里嫁妆。

苏小小无父无母,又是季寒酥从西州带来的,所以谢景昀直接让季寒酥认苏小小为义妹。

从武安侯府出嫁!

季寒酥的武安侯府,离百里荀的忠勤侯府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太远。

十里红妆刚刚能从武安侯府排到忠勤侯府,一条街全是喜庆的红。

不仅文武百官去喝喜酒,就连谢景昀都带着小皇帝去给百里荀贺喜。

季寒酥看着满脸喜气洋洋,意气风发的百里荀,坐在谢景昀身边感叹。

“要是我们也能成一次亲,该多好!真想看看你穿红色的喜服,是什么样子!”

谢景昀敛了神情,没有说话。

但他身边的小皇帝却是听到了,而且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皇叔公若是成亲,朕一定为皇叔公寻一位貌美如花的美人!”

季寒酥端着酒杯,眨了眨眼看向稚嫩的皇帝。

片刻后说道:“皇上觉得臣够不够貌美如花?”

小皇帝瞥了一眼季寒酥,老神在在的回道:“你长的尚且能看,但离貌美如花差远了,配不上皇叔公!”

季寒酥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臣是长的不好看,但臣身体好,能让你皇叔公欲罢不能,所以臣配的上你皇叔公。”

一直沉默的谢景昀,眼望前方,淡声道:“闭嘴!!”

简单的两个字,本是说给季寒酥听的,却让一旁的小皇帝立马噤声。

季寒酥看的直发笑!

百里荀今日格外开心,从早上开始那嘴都快咧到耳后了。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季寒酥虽然嘴上讨嫌,但却真心为他的这位兄弟高兴。

锣鼓喧天

高朋满座

八抬大红花轿,一路从武安侯府抬到忠勤侯府。

十里红妆铺满长街!

苏小小本就是江南女子,长的水灵灵的,平日里不施粉黛已是清丽脱俗的佳人,如今略施薄粉,配着满头珠钗更显娇媚。

媒婆喜娘前面带路,苏小小手捧着两颗石榴果,被丫环搀扶着,一路跨过意寓驱邪避祸的火盆。

走到正堂内,

文武百官尽数到来贺喜,上面坐着皇帝与摄政王。

所有的一切都是给足了颜面。

喜婆高喊着“拜天地,既寿永昌,福寿安康!一拜天地,今生今世永相随!二拜高堂,欢欢喜喜结连理!夫妻对……”

“他的高堂在这儿!逆子,你竟敢对着无知小儿拜高堂,你爹我还没死呢!”

喜婆正高喊夫妻对拜时,一道愤怒的吼声让所有在坐之人,俱是一愣!

只见百里信提着长枪,一身金甲戎装,站在大门口。

双眼怒视着堂内的那对新人,百里荀本来激动的心,在听到他爹的声音后,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从头凉到尾!

百里信走到他跟前,看着比他高出许多的儿子,声音说不出的哀痛。

“你爹我还活着,你就这么做儿子的?娶新妇也不告诉我一声,难道我还能不让你成亲不成?”

百里荀紧抿着唇,对上座的谢景昀赔罪道:“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可否请摄政王恩准家父做一回寻常老翁?”

谢景昀拨弄着茶杯,半晌才道:“自然,今日一切以忠勤侯府为主,本王也是来讨杯喜酒喝的客人。”

百里荀道了声,“多谢摄政王成全!”

随后安排人给百里信安置座位。

百里信本就是叛乱之人,未免出现尴尬,所以谢景昀对百里荀道了声恭喜,就让小皇帝回宫了。

小皇帝走后,被打断的礼仪,怕误了时辰,再次开始。

这边百里信坐到上座,与谢景昀并排而坐,看着百里荀与苏小小夫妻对拜。

而喜婆刚喊完夫妻对拜,百里荀低头行礼时,百里信突然发难。

手中不知从哪抽出来的短刀,对着谢景昀的心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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