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爸爸妈妈,不用抱歉
“知道了妈，你一个人回去吗？要注意安全！”南禾嘱咐道。
“不是，家里正好要添置一些东西，你爸明天来接我，顺便一起买回去。”
南禾语气轻快：“那就好，你们放心吧，我们都习惯了，完全没问题！”
鲁简面带严肃，看着旁边的南彦：
“我特别放心你，就是南彦，你要听你二姐的话，别吵架，多做家务，好好学习，早点儿睡觉，你之前就不……”
眼看妈妈开始翻旧账，南彦无奈打断她：
“妈，停！我一直很听话的，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不信你问二姐？”
南禾故作为难，无奈摊手：
“我不知道啊，我不敢说真话，但我也不能说违心的话骗老妈啊！”
南彦：“……”
鲁简也知道儿子的习性，这几年倒也算是听话懂事，知道他俩在搞怪，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离别的一丝伤感在打闹说笑中慢慢减轻，渐渐消散。
南禾也知道，其实这十天半个月的，根本算不得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分别。
这几年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来去匆匆，合则相亲相爱，分则各自独立。
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们姐弟的事是学习，爸妈的事是挣钱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生活学习条件。
况且爸妈不用背井离乡出去打工，没有一年才回家一次，现在的半月见一次，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大概是这次军训的由头，和妈妈待的时间长了点，让她无端生出点点离愁别绪……
而已！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未来。
南禾很快想通，调整好思绪，安然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出门时，甚至还扬了个笑脸，跟鲁简道别：
“再见老妈，你俩干活什么的一定要注意安全，代我向南政同志问好。”
鲁简推着她出门：
“好！没大没小的！”
大概如南禾一般内敛沉稳的人都是这样，心里有数，情绪稳定。
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很少表露自己的大喜大悲，善于考虑全局，善于自我调节，这大概是大多数人眼中的“懂事”。
但她的懂事，绝对不以委屈自己为代价，不以伤害他人为目的，追求的不过是自己在内的更多人的“舒服”罢了。
——
南禾中午急匆匆到家门口的时候，早已想到妈妈应该回家了。
她打开门转身往厨房走去，路过餐桌，看见正中摆着一张以前没用完的作业本纸。
南禾猜到了是爸爸给他们留的字条，他一直有这个习惯，内容一般是“锅里有饭菜、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今天这字条倒是篇幅更长了些。
南禾弯腰拿起字条认真看了起来：
【南禾、南彦：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爸爸南政。听你们妈妈说，昨晚说到她要回去，你们有点儿伤感。我知道这三年以来你们两个独自在这里有些辛苦，又要忙学业，又要顾生活，住校生都还有食堂煮好现饭，只管下课去吃。
你们两个全靠自己，先对你们的懂事和辛苦，说声抱歉和谢谢。
尤其是南禾，我知道每天中午都是你匆匆忙忙赶着回去做的午饭，你辛苦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你弟弟有时候不听话，你要教育他、监督他学习、督促他做家务，有问题也要跟我们说，我们会教训他；
你的学习一直很好，我从来不担心，一直都是爸爸的骄傲，望你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南彦，我知道你有些调皮，但你骨子里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家里要多干家务。
姐姐上高中了，课程复杂、学业繁重，你要懂得多多承担；
学习上也要上心，你现在成绩挺不错的，继续保持，不要贪玩，人生是你自己的；
不准跟姐姐发脾气顶嘴，让我知道了，我跟你妈会收拾你。
现在的局面原本也不是我们父母想看到的，但家里又是农家乐，又是庄稼，我们确实很忙走不开，导致你们两个人在那边又孤独又辛苦。
但是这是当初我和你妈征求了你们的意见做出来的最好选择，我们不想背井离乡去外面打工，那样就离你们更远，现在守在家里，想看你们了，还能随时赶车来看。
望你们不要责怪我们，一起奋斗，坚持到底！
我跟你妈今天上午十一点办完事就回去了，电饭锅里给你们煮好了饭，蒸格上有温着的菜，你们回家吃应该正好……
钱在主卧抽屉里，每天要拿去买早餐吃，不够记得说……上学放学记得带钥匙……如果有事，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父亲：南政
二零一五年九月六日】
——
南禾从开头一字一句读过来，到第三排就已经有些眼眶发涩。
她强忍泪意，往下看到爸爸给他们道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接连滴在字条上。
南禾连忙用袖口把它擦干…生怕染花了字迹。
泣不成声的她在心里回答：
爸妈，不用抱歉，不用谢！
在南禾的心里，父亲一直有着一个很高大伟岸的形象。
他正直善良，从不贪人小便宜，往往喜欢行举手之劳，是村里有名的好人品；
他严肃较真，在面对三个儿女的学习时，从不肯将就和放水；
他风趣幽默，南禾是最能和他谈天说地、“油嘴滑舌”的人；
他个人修养很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打架，不说脏话会做饭，会做家务会沟通；
他勤劳坚强，在面对很多次农业灾害和创业危机时，依旧能够不颓不败，卷土重来……
……
他和妈妈，好像把大半生都献给了三个子女和脚下的土地，他们也很辛苦。
——
南禾很少见过爸爸表露真情实感，他不曾直白郑重地说过“抱歉、谢谢”这些“肉麻”的语言。
如今却因为南禾的一个无心之失，在这张密密麻麻的纸上，表达出这个男人内心深处长久以来的愧疚、谢意和关爱。
她忽然很自责，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