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欲语泪先流—舅舅患病1
越长大越懂得伪装,人前的句句都是无关痛痒,没人诉说这一年来的心酸彷徨。
久未见面的朋友,大概率不会想听到你那些鸡零狗碎的过往。
莫静在这一年里几次生病,成绩下滑;
张严美满了几十年的家庭,因为突然发现爸爸早就出轨而鸡飞狗跳。
那个罪人一边认错一边跟小三继续勾搭,妈妈承受不了折磨一次次地自杀,状态好的时候也一遍遍地问他怎么还有心情上学啊?
他那次是一个人去的东边大海,其实他不记得大海是什么颜色了,应该像红色,他踩在浅水区很想往深处走去时看到的。
宋晚秋暗恋的心酸,有段时间成绩次次下滑的茫然。
唐昭的父母依旧忙得没空管,他在这个班级里独来独往,总找他吃饭的宋晚秋也在一段时间后放弃,因此更是寡言。
吴玉在现实里很少有朋友,网络才是她自由的天地。
她有一个因小说而结缘五年的网友,却在一个月前因为几句气话而彻底断交,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如这段友情一样再难恢复。
南禾好像还算幸运,她这一年里好像没什么倒霉事。
被初中小孩儿连环推倒不算、有个爱生气的奇葩后桌不算、确定自己暗恋夏木安却不能说也不算;
暑假累到全身酸痛也不算、国庆放假坐车差点因为晕车出事也不算……
这么看来,她确实还挺幸运的。
最后一簇烟花升空,张严像是自言自语,“明年,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一定会的!!!”
“八二年华,永远意气风发!”
张严别过脸红了眼眶,他真的希望还有明年。
只有莫静发现了他的异常,她大大咧咧地走过去用力拍他的肩膀,“怎么?明年想叛变啊?”
张严瞬间恢复正常的神色,大喊道:“没有!好痛……莫静!!!不能温柔一点吗?”
烟花落尽,人群渐散,几人也挨个回了家,南禾望着不再璀璨的天空祈愿:[明年,也这么幸运吧]。
“姐,回家啊!”南彦在不远处的长椅边朝她挥手,他已经坐在那里等南禾很久了。
“难得啊,叫我姐。”
“新年嘛!”
——
“妈,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舅舅家?”
南禾之前是不解,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从国庆后的近三个月里,妈妈好几次以各种理由阻止南禾跟南彦去舅舅家。
她起初还觉得正常,毕竟理由充分,可现在是新年元旦啊,亲舅舅诶,不去问好的话肯定说不过去,她真的很久没有去看过舅舅了。
姐姐的话正中南彦心坎,他也走过来问:“对啊,妈,前两天吃饭也没见到舅舅一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鲁简望着他们有些无措,随后颓然地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妈,你说啊,到底怎么了?”南禾觉得妈妈的情绪不对劲,换了更轻的声音。
鲁简慢慢抿紧了嘴巴,她想尽量轻松地说出这件事,可早已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她。
南禾跟南彦上前握住她的手,她早已混浊的眼睛里瞬间湿润。
多年之后,南禾还记得这一幕:欲语泪先流。
随后的声音沙哑又发抖,“你舅舅,我弟弟……得了肝癌……”
断断续续说完这句,她还是抿着嘴巴,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她的眼睛里滚落,掉到白色的瓷砖上,“啪嗒”砸出声声闷响。
癌症……肝癌……
很陌生的词,但人人熟知又恐惧。
南禾觉得自己的脑子很钝,她好像听不懂人话,眼睛突然变得很涩,她有些看不清东西,茫然地坐在那里……
南彦也愣住,两秒后还是不信,“妈,怎么可能?他暑假还跟我比赛钓鱼呢……他这么年轻,身体比我都健壮,妈,你们听错了吧?医院误诊了吧?”
鲁简彻底崩溃,带着哭腔喊道:“没有误诊,换了三个医院都是这样,我们都希望弄错了,可是没有……”
南禾这次听清了,她最爱的舅舅、妈妈相依为命长大的弟弟生病了,极大概率会在短期内死亡的病。
她抹了一把眼泪,轻轻拍着鲁简的背,还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妈?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次是十月二十八号,县医院出具报告高度怀疑;
第二次是十一月十号,省医院确诊;
最后一次是十一月十九号,隔壁省的肿瘤专科医院最终确诊肝癌中晚期,癌细胞扩散。”
南禾惊讶,“十月二十八号?运动会放假那天中午你去舅舅家回来就不对劲,是因为这个吗?”
鲁简点头,她也没想到那时候就被女儿观察到了。
南彦接过话,“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件事很重要啊,他是我们舅舅诶,除了你跟爸,我们就跟他最亲,到底瞒着我们干什么啊?”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也带了哭腔,说完后又倔强地用衣袖抹擦掉,不让眼泪掉下来。
鲁简解释道:“不是故意的,之前我们都不相信这个结果,到处求医问诊等结果,先是怕你们跟着担心,后来是怕你们说漏嘴。”
南禾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她非常震惊,“说漏嘴?跟谁说漏嘴?爸爸还是舅舅还是谁?”
“你舅舅,我们都还没告诉他,不敢也不忍心,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得了肝癌。”
南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的话,舅舅迟早会知道的,他对自己的生命长度也有知情权;
可是跟他说这个好残忍啊,到时候他还会有求生的希望吗?
南彦沉默了一瞬后问道:“他不问吗?瞒得了多久啊?”
“可能你舅妈还没想好,她也没主意,我们跟他说的就是胃病和肝炎,很快就治好了,先瞒着,走一步看一步。”
南禾:“那舅舅现在在哪里?精神这些怎么样?”
“这两天在医院,他吃不下多少饭,又经常想吐,肝那个位置也痛得很,隔两天就要去医院输液打止痛针这些……”
越说到后面,鲁简越是难过,“他脸黄了很多,我每次去看他,他都跟我说‘姐,我痛’……
我没办法,又不能在他面前哭哭,只能跟他说没多久就好了,还说等他好了,跟他一起回外婆家把老房子修好……这才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