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寨之外的事
随后，张兴隆言出必行，如约释放大当家毕老虎和十几个愿意跟随他走的土匪，并奉上二百大洋作为他们的盘缠。
至于枪支弹药，想都不要想。
毕老虎虽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满含恨意地离开黑虎寨。
这个恨意主要是针对郑三炮和张兴隆，毕竟一个是黑虎寨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一个是要致他弟弟死亡的凶手。
当然，廖大发和铁算盘也在他所恨的对象当中，只不过没那么强烈而已。
毕老虎混到如今这个境地，几乎落得个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能怪得了谁呢。
当家中除了身背人命的蔫虎毕乐和智虎吴大用，疤虎廖大发和算虎铁算盘则带领剩余大部分土匪去找亲戚投军。
六大当家，分作四波，彻底的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尤其是廖大发，要不是顾及毕老虎的感受和那点兄弟情义，早就下山投奔亲戚当正规军去了。
刚好趁这次机会，有了说辞，也不算撕破脸皮，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和气。
再说郑三炮，自离开黑虎寨后，就安排二贵暗地里盯着张兴隆是否会遵守约定。
当二贵见到毕老虎中午从山寨出来，回到秘密住处告知郑三炮后，郑三炮也不得不称赞八路军为君子之师。
君子一诺，千金之重，信义之师也。
当绝大部分土匪仓惶离开这个曾经的安乐窝，只剩个别土匪、仆妇丫鬟和张兴隆他们，黑虎寨顿时变得有些空荡荡起来。
猛虎堂内，张兴隆看着许丰带来的一个老头。
老头叫老猎头，许丰之前就和他认识，还跟他学习过很多的狩猎技巧，后来土匪占据这里之后，好些年再没见到他出现，以为被土匪杀害了。
老猎头六十余岁，面容有些苍老，但比绝大多数同龄老人都要壮硕，光从身形上看，绝对不像一个六旬老翁。
而且老猎头生于、长于恶虎山，他这一生都在山里打转，熟悉山林里的一草一木。
猛虎堂主座上的老虎皮就是他带人捕猎而得，虎皮也是他亲手硝制，至于往椅子上包装虎皮的是从寨外请来的匠人。
老猎头孤家寡人一个，下了山也没地方可去，便听从许丰的意见，准备跟他一起回许家庄，提前过来跟张兴隆见一面。
张兴隆听说老猎头这一辈子的足迹，基本上都在恶虎山地界，就知道捡到宝了。
这样一个老宝贝既然出现，就一定不能让他跑出游击队的大碗。
如果有老当益壮的老猎头加入刚成立的游击队，对游击队来说，绝对有着巨大裨益。
就如常言所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不，眼毒的老猎头看他们没有往山下搬运所有物资，就看出他们要占据此地。
于是开口说道：“这位同志，为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我知道另有一条小道可以到达山寨，只不过这条小道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张兴隆精神一振，就算是再危险，那也是一条路，一条可以行人，可以进入山寨的路。
……
一切收拾妥当，在山寨本有的两辆大车上装好伤药、粮食、肉等物资，留下守山寨的战士，押着用绳子绑成一串的土匪下山迤逦而去。
这些土匪仿佛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个个如丧考妣，像是丢了魂似的。
只有毕乐瞪着一双大大的牛眼，满带着愤恨，若吃人一般，一路上没少找事。
傍晚时分，一行回到许家庄，在医院医生和护士欣喜的目光中，把药交到他们手上。
“哇，这么多伤药，好多种类哎。”
“天哪，快看，竟然还有磺胺。”
“真的哎，真的是磺胺。”
“胡排长，张班长，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连磺胺都能搞来。”
“我爱你们。”
听着欣喜异常、热情似火的小姐姐们叽叽喳喳的夸奖，张兴隆和胡大栓在一阵清脆的笑声中，狼狈逃出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两人同时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两天后的夜里，张兴隆疲惫地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
当把黑虎寨土匪给擒获要巡村枪毙的消息散出后，十里八村的乡亲蜂拥而来，甚至有几十里外的乡亲连夜兼程赶到这里，想亲眼看看作恶土匪的下场。
一路带着土匪巡了八个村子，围观的百姓多达几千人，烂菜叶子扔了一路，把被殃及池鱼的张兴隆整的心惊胆战的，就害怕有人扔石头。
还好，乡亲们还是很淳朴的，听从了劝告，偶有看着土匪怒上心头捡起石头要扔的百姓，也被其他人给劝阻。
之后，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选出二十余个对土匪有着极大仇恨的年轻男女，教会他们如何用枪。
随之在“砰、砰、砰”的枪声中，在围观百姓的拍手叫好中，在毕老虎的咬牙切齿中，这伙子土匪在痛苦中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空地上响起漫天震雷似的欢呼声，远远传开，久久不散，被惊吓而起的鸟儿盘旋在天空中，鸣叫应和着。
那欢呼声，是久压在身上的枷锁打开后的尽情释放，是大仇得报后的欢喜，更是八路军扬名的宣示。
张兴隆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欢呼雀跃的百姓，有的高呼八路军万岁，甚至有的苦主下跪磕头表示感谢，心里明白恶虎山地界的百姓苦黑虎寨土匪久已。
想想看，小老百姓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交过繁重的赋税后勉强糊口，甚至有的糊口都不够。
而这些土匪又给他们插上一刀，让本就贫困不堪的家无异雪上加霜，出门乞讨的有，破家铤而走险的也有，饿死于家中的亦有，桩桩件件，血迹斑斑。
土匪呢，不事生产，靠着抽百姓的血、挖百姓的肉，却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死不足惜。
在毕乐被枪毙的时刻，毕老虎就站在人群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就这么惨死，却无能为力。
他恨得嘴唇咬出鲜血，在心里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