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兴盛衰亡皆是苦,谁人不是血肉铸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五月。
以袁绍为首的讨董联军，集结在汜水关，而以董卓为首的西凉军，镇守在虎牢关。
双方严阵以待，大战一触即发！
虎牢关。
此时已经入夜，可是关上灯火通明，巡守的士卒比平时多了一倍，具是一些晚上视力极好的军士。
在关上来回巡逻，监视着关外的一举一动。
虽然前方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个敌军的影子。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还有沙沙的风声，听不见一丝声音。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紧绷着，饶是不值夜的军士，这会儿也睡不着。
毕竟对方可是有四十万大军，是己方的两三倍！
“老方，你说咱俩这次能活着回来吗？我那儿子才一岁，我这次要是……”
关下两名董军士卒正在窃窃私语，刚刚抱怨的这名军士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个汉子捂住了嘴。
“呸呸呸！”
汉子朝底下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你他娘的瞎胡说什么呢，谁说咱们就一定败了？
再说了，我只知道，董公给咱们吃给咱们喝，咱们就该报答他。
什么他娘的汉室，汉室能当饭吃？外面那群疯子来了我一枪一个！
而且……”
汉子正说道激动处，目光突然又暗淡下来：“而且你老王就算死了，也还有个儿子，我老方到了（liao），也没留下个香火……”
“你放心，你要是交待了，我儿子就是你儿子！等他长大了，还能给咱俩烧点纸钱！
不至于下去了，还当个穷光蛋。”
老王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十分大度的将自己的儿子送了出去。
二人聊着聊着眼睛便红了起来，本来生活刚有点起色。
可是外面那群疯子嘴里说什么剿贼扶汉，非要来打他们。
可实际上，死的不还是他们这些穷苦人，连个姓名都没有，还被他们打做贼寇。
董公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现在要被这群疯子砸了饭碗，不让他们活。
这是什么世道？
议事厅内。
董卓穿着臃肿华贵的太师服，孤独的坐在里面，昏黄灯火的照耀下，凶狠的眼睛更显的阴沉。
出征前所穿的铠甲早已卸去，兴许是太久没有上阵的缘故，他已不适应这样的戎马生活。
想当年在西凉，奔驰在骏马上，左右开弓，勇猛无匹的董仲颖，如今却只剩下一副肥胖如山的身躯。
刚刚得到急报，以袁绍为首的联军现越过汜水关，在虎牢关外四十里处扎营，大有和他鱼死网破的意思。
董卓传令众将，前来商议对策。
虽然李儒劝他坚守，可是还未交战就示弱，于士气大大不利。
“太师，末将以为，敌军远来，我们不如趁敌军扎营未稳，今夜就打过去，袭击敌方大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末将不才，愿带三千精骑出关，挫败敌军锐气！”
李傕出列，脸上带着豪气，想当年，他也是在凉州响当当的汉子，以勇武着称。
“太师，末将愿意同去！”
郭汜也出列言道：“末将愿请精兵五千，与李将军前后夹击！
敌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调动也极为不便，我等虽久未上阵，可这些贼子，又打过什么仗？”
有了李郭二人带头，诸将听了也觉得此计可行，面带赞许之色。
董卓闻言面带疑虑，始终拿不定主意。
或许是因为谨慎，或许是因为害怕，董卓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肥硕的大脸流下来。
感觉到有些热，董卓一把扯开衣服，露出胸口处大片的黑毛。
“太师，这些贼军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难道太师还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中郎将李蒙看不下去了，当场出言反问。
太师当年在西凉的时候可不会这样啊，从来都是说干就干的，何时变的这么畏畏缩缩的？
“太师，李蒙将军说的不错，咱们从西凉到洛阳，什么时候打过败仗？”
中郎将王方也站了出来，他是跟随董卓多年的猛将。
“关外的贼子们，见了咱们那个不是落荒而逃？只要太师下令，我等必将与贼军拼死一战！”
“这……咱家在想想……”
董卓虽然不复当年之勇，可是几十年得来的经验没有丢了，这点战场眼光还是在的。
夜袭，虽然有收益，但是风险太大，一旦失败，不光丢了士气，恐怕人心也会思变。
不知怎么的，董卓突然看向吕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麾下人皆是草莽，虽然勇猛，却没读过兵法。
而且就算是武勇，也比不上自己这个义子。
如果连他都觉得不可行的话……
吕布面无表情，心中也开始思量，这个计划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对面其他人他不知道，但是曹操一定会有所防备。
结合自己与曹操多次交战接触的经历来说，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十分谨慎。
有时候不光骗敌人，连自己人都骗。
李郭二人虽然勇猛，却并不是曹操的对手。
不过嘛……
感受到董卓的目光，吕布顺水推舟的站出来，抱拳道：“义父，孩儿以为，李将军与郭将军此计甚妙！
敌军断然想不到，我军会不守险关，反而是主动出击！”
吕布心想，反正死的是董卓的人，多多消耗他的实力，自己才不会遭到报复。
他们这两帮人到时候打的越混乱越好，自己才能趁机脱离董卓。
李傕郭汜听了二人皆是转头诧异的看着吕布，平时他们和吕布并不对付。
甚至在表面上都是都很少来往，口舌之争是常有的事。
这小子怎么今天向着他们说话了？
董卓心里其实也很想主动出击，可他十分害怕失败，敌军数倍于己。
他害怕失去，失去酒池肉林，权柄荣华……还有他那可爱的孙女和年迈的母亲。
他不敢赌。
他知道自己一旦失败将会面临什么。
外面的那群疯子会把他撕碎了，喝他的血，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以前输了，可以从头再来。
这一次，会万劫不复！
“奉先……”
董卓颤抖着声音，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向他这个用一匹马换来的义子求助：“明日你去搦战，莫要让为父失望。
只要赢了，你想要什么，为父都会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