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剑语.圣剑.凌寒》(1)
何子曰:“武者三慎,一慎单刀破枪,二慎骄矜自恃,三慎以己度人。”
——二十六世纂官《剑语.圣剑.凌寒》
“王爷,午军将大营扎在鱼尾河南岸。”一名身披鳞甲的将军半跪在床榻前,拱手道。
高风挣扎着推开侍者的搀扶,勉力从床上坐起身来:“徐连山,说实话!”
他看去三十来岁,此时声音虽然虚弱,却不怒自威。
那名为徐连山的将军知道瞒不住:“午……午军已渡过鱼尾河。”
即使病到如此地步,辛王依旧是辛王,他拥有整个鸢国最敏锐的战术嗅觉。
午国军力占优,之前的急行军必是要趁着河面尚未化冻强渡鱼尾河。
鱼尾河近在眼前,不渡河却在南岸扎营这种幼稚的说法既把午军的军师胡弈天当傻子,也把辛王当傻子。
“守在北岸的卫岑及所部呢?”高风的语气哀伤,想来已是猜到了这些人的结局。
徐连山低头黯然道:“卫将军为国捐躯,所部溃逃。”
“又是蒋笛?”
“又是蒋笛。”
高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此算来他已斩了我十七员猛将了。”
午军大将蒋笛,枪术无双无对。凡经战阵,莫不斩将。
最要命的是,这人斩杀敌将后能够顶住旁人的掩杀,把敌将的尸体拖回自己的军营中,一路上耀武扬威。
高风深知,这是对己方士气的巨大打击。
“请王爷无需多虑,权且安心养病。待到您痊愈,届时缭乱出鞘,蒋笛小儿还不是束手就擒?”徐连山道。
高风摇了摇头:“蒋笛的武功我很清楚,便是无伤无病我也没有把握胜之。”
“何况历来战阵之上最难便是单刀破枪,若在马下我也许还有机会,但两军对垒,双方人马交错,论马战,枪比剑厉害太多,我能赢的把握不到一成。”
徐连山也知道王爷所说乃是实话。
可此刻鸢国局势危如累卵,身为大将,他既无足够的勇武对抗蒋笛,又无谋略算过胡弈天,不觉羞愧得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高风打破了沉默:“段勋那边有没有叔祖留下的消息?”
徐连山道:“段掌门回信说,霜虹派那里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段勋是鸢国境内截剑门的掌门人,剑掌双绝。
家国不保,身为江湖人士的段勋也无法独善其身。
前不久,挚友高风委托他到剑吟山一行,请他查探自己远房的叔祖高厌今驾鹤前是否有留下关于沛然剑的消息。
眼下战事不利,不同于皇兄诉诸鬼神。自不惜代价得到剑鞘后,高风便把宝押在了沛然剑上。
若是能洞悉其中秘密,仿铸一千把出来武装军士,便可一举逆转战局。
可惜数月来请了无数能人异士前来研究观摩,却没人能够破解其中奥秘。
于是,高风自然想到了自己的远房叔祖,昔年的霜虹掌门高厌今。
作为有据可查的唯一一个和沛然剑交过手的人,高风认为叔祖很可能会留下和沛然有关的线索。
可现在派去调查的段勋无功而返,不免令人丧气。
眼下自己病重,蒋笛在战场上无人可挡,恐怕只有召回段勋才能有一战之力。
于是高风自然而然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段掌门从剑吟山回来后,被天演阁的人叫去了沱阳……”这是徐连山最不愿意让王爷知道的消息,可瞒是瞒不住的。
“什么!”高风猛地一拍床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爷,您千金之躯,万事务必以身体为重。”
高风无力地靠在床板上:“皇兄糊涂啊,整个天演阁都是胡弈天那老贼的阴谋,他怎么能相信这种事?”
徐连山道:“可是我听说钱阁主最近好像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灵石。”
可不提“钱阁主”还好,一提这三个字高风更是气息紊乱:“那个装神弄鬼的臭道士只会妖言惑众,把国家原本用于战备的银子白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由于情绪激动,高风又猛咳了几声,摇晃间露出了手臂上的一条暗紫色纹路。
见状,徐连山提议道:“王爷,要不我们还是去请紫扉寨的人看看吧。”
高风道:“中毒和生病我还分不清吗?我说了,那天那妖女放出的紫烟名唤‘见血喰’,只有身上有创口的人会中毒。”
两个月前,高风带兵行至一处山谷,与午军士兵狭路相逢。
表面上看,己方军力占优,可他立即识破这是对方军师胡弈天的诱敌之计。
他立即下令撤军,果然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午军的包抄部队。
午军将领身旁还有紫扉寨的长老沐倾城。
紫扉寨地处南疆,寨中高手不仅刀法了得,而且极擅用毒。
身为长老的沐倾城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两军相遇,这妖女二话不说便打开一个罐子,内中散出诡异的紫烟。
好在高风识得此物,他指挥军士无须惊慌,有序撤退,这紫烟只对身上有创口的人有效。
如果之前高风在山谷贪功冒进,与午国的军队战作一团,让士兵们在搏杀中披创。
那么即使一时取胜,被这支绕后的部队拦截后,结果也不堪设想。
可怪异的是,自那次之后,高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短短两个月过去,竟连下床都困难。
尽管如此,高风依旧认为这是碰巧重病,绝不是中毒。
当日战场上的人成千上万,怎么可能偏偏只有自己中毒呢?
可身为部下的徐连山见王爷身体迟迟不见好转,内心焦急,这才有了刚才的提议。
虽不知投靠午军是紫扉寨的决定还是沐倾城个人的决定,但眼下只能把可能性赌在后者上。
因为紫扉寨的毒,只有紫扉寨能解。
不过既然王爷认为不是中毒,徐连山也不好坚持。
高风又道:“小雪那边呢?有没有进展?”
徐连山道:“郡主说,沛然剑恐怕一时半会还无法仿制,但她有个替代的方案。”
“哦?”一连串的坏消息让高风几乎窒息,现在终于有个稍微好点的消息,他自然开心。
高雪是高风的胞妹,她不仅剑术有自己七八分的实力,而且在铸剑方面也颇有天赋。
沛然剑鞘也一直是交给她负责研究,可惜一直以来并无进展。
“这是图纸。”徐连山从怀中掏出卷轴。
查看图纸后,高风大喜:“小雪果然厉害,也即是说这凌寒剑有两种铸法,一种工艺和材料较为简单,适宜量产装备军士。另一种则较为严苛,但威力要更大,可以给将官使用。”
“正是如此,此剑不同于您的缭乱,它重量较轻,容易上手,和大部分剑法都能很好地适配。”徐连山解释完后,又道:
“郡主还说王爷若是看过图纸后觉得满意,那么她还有个请求。”
“嗯?”
“她说既然王爷您如今病重,段掌门又不在国中。现下局势危急,可否由她上阵对抗蒋笛?”
“胡闹!”高风怒道:“你回去告诉她,蒋笛绝不是她能打赢的对手,两军对垒时的马战生死和平日的步战切磋乃是天壤之别。”
“是,王爷,我这就去回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