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见微知着
赵小刚听了老爷的话，一本正经的看着赵小礼想事情。对于郑如玉，赵小刚觉得她应该不比李香玉更独特，更有主见吧？而且郑如玉不但不会骑马还晕马车？在崇武的赵珏眼里这就是个大笑话。
听了赵昇玉所言，赵珏也开始觉得自己不但不了解郑如玉，而且自己的确配不上郑如玉。
赵珏很奇怪自己竟然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郑如玉？可是自己到底哪里配不上郑如玉呢？赵珏看着赵昇玉越来越冷静。
赵珏常在美人堆里厮混，对女人还是很了解的。
今日郑如玉如此不依不饶莫非最终的意图是让自己休妻来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愚夫？
或者是郑如玉暗中在查探当年王丽娟和杨梅之死的真相？看来郑如玉要替杨梅报仇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
如此看来，赵小礼口中的赵府主母已长成不但不是妄语？而且经过一年的沉淀，赵郑氏要在百年赵府拨乱反正了……
赵昇玉看着赵珏摇头叹息：“我儿重色轻德以貌取人，导致我儿一叶障目一时迷了心智！哎呀！我儿休妻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赵珏已经在心里觉得自己今日休妻的确是个天大的笑话。
赵小礼有些遗憾的看着赵珏，心里着实替公子遗憾……
赵小刚好像看懂了但是又好像没听懂，拍着赵小礼的肩问道：“兄弟，老爷的话是何意？”
赵小礼笑了笑：“哥哥何不问问小智弟弟。”
赵小智看着赵珏冷冷言道：“老爷的意思是，四年前少夫人就已经开始试探公子了？只是公子竟不自知？”
对于郑如玉试探公子，赵小刚如何信：“老爷，少夫人试探公子？怎么可能？只有我家公子试探他人的……”
赵昇玉直看着公子叹气：“唉，我的儿啊！赵小智一个小厮都比你看得透看得真切。看来，李香玉真的不能留了。这种一叶障目的低级错误发生在我儿身上，恐怕郑如玉现在正讥笑东京第一公子竟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愚夫’！要是让郑鲲知道你今日休了郑如玉，不知郑鲲会不会笑掉大牙。让你郑伯父知道他口中的人中龙凤不过尔尔，为父还有何面目见人？”
公子还有些不服？觉得赵郑氏再怎么聪慧，也不会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目光高远吧？
赵昇玉气急败坏冲着赵珏吼道：“我儿可曾想过去年我儿成亲，陪嫁丫鬟由机灵聪慧的诗儿换成了那个傻莲儿？”
公子想了想试探性的回父亲：“儿子让赵小礼查过，说是如兰看上了诗儿，郑大小姐向来大度，所以...…”
赵昇玉把头凑到公子跟前一脸好笑看着赵珏：“所以，临出嫁的前一晚把诗儿送与如兰做丫鬟。然后百里挑一找了一个我儿一辈子都不想见的蠢货荷花，还更名为莲儿做陪嫁丫鬟？”
其实赵珏想过无数次郑如玉为什么要把诗儿换成傻荷花？只是一直不得其解。
赵昇玉死死看着赵珏低低言道：“如玉分明是吸取了杨梅的教训啊！倘若菊儿不在杨梅面前屡屡怂恿，不动不动就去杨府通风报信你们夫妻如何会反目成仇？倘若菊儿不处处想替杨梅出头生怕杨梅受了委屈，我儿如何会对杨梅越来越失望？竟然连杨维的面子也不顾了？”
父亲提起杨梅让赵珏反应过来了，看来郑如玉换下诗儿不是因为郑如兰，而是未嫁进百年赵府，郑如玉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赵昇玉叹了一口气：“果然郑氏如玉是为我赵府而来，为玉郎而生啊！未雨绸缪，防微杜渐，成竹在胸，目光高远，荣兄果然诚不欺我！”
赵珏经过父亲再次提醒，似乎明白了郑如玉莫非真的是在试探他？
赵昇玉欲哭无泪看着还在冥思苦想的儿子：“今日之事莲儿可曾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可曾与她小姐极力维护与你争辩？倘若换成了诗儿，今日又是何种情形？恐怕翻天的不止赵府吧？现在郑鲲说不定正与你不干休！”
赵小刚看着赵珏点头：“公子，老爷好像说对了！小厮终于明白了，少夫人果然是个奇女子。赵小礼果然眼光独到，公子赏给你玉佩是对的。”
赵珏还要赵小刚提醒吗？
只是赵珏怎么也不相信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郑如玉竟然如此会算计？还在四年前就开始算计自己？
难道郑如玉知道赵珏一定会娶她吗？凭什么？为什么？
赵昇玉摇头：“老夫以为我儿思虑周全会把一切想得明明白白！哎呀！你四娘说得没错，你配不上郑如玉！配不上！想不到我自诩聪明的儿子，也会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一天！”
赵珏这下真沉不住气了只看着赵小礼。
赵小刚和赵小智也看着赵小礼。
赵昇玉也看着赵小礼：“想不到我儿还不如一个小厮，亏我儿平时还自诩生了一双智眼？”
赵珏有些惭愧。
赵昇玉又好笑又好气：“我儿是不是以为如玉搬到后院杂屋是和我儿赌气？就像当年杨梅为了和你赌气搬进后院杂屋一样？我儿又错了！”
赵昇玉说的这些话崔玉容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老爷，你说的话为妻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赵昇玉摇头看着赵夫人：“贤妻若是能懂，怎么会堂堂一个主母被一个小妾欺辱得赶进了那后院杂屋？还要一个丫鬟拼死救你性命？害得珏儿小小年纪远走他乡行商险些命不保！”
崔玉容满脸愧意...…
碧儿一脸戚然。
四娘轻轻拭泪。
仨小厮下意识地齐齐聚在公子周围。
赵珏下意识挨着母亲。
赵昇玉一脸欣慰：“不过夫人不要担心了，有仨小厮在我儿身边，玉郎安全无忧。只是李香玉当真留不得了。珏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今日恃宠而骄的当真不是如玉，而是李香玉。”
四娘和碧儿点点头。
赵瑾连门都不敲直接进来接着父亲的话言道：“李香玉今日岂止是恃宠而骄，分明就是喧宾夺主目中无人！看来李香玉是想当赵府主母想疯了…...”
赵珏想对赵瑾发难，想想周彬的话，终还是忍住了。
赵昇玉一脸感叹：“你岳父果然没有骗我！珏儿你再好好想想郑府和孙府，能那么放心地把他们的掌上明珠交给一个傻丫头伺候，可想而知他们对如玉是多么的自信！”
崔玉容一脸惊醒的表情：“好像是真的！外人都说我们百年赵府深不可测。满府侍妾身边都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莲儿的确不是很聪明伶俐还机智的丫鬟。”
赵珏还真没有想过这些。
看来与李香玉日日夜夜缠绵的确让赵珏忽视了郑如玉的大智慧。
赵瑾直言：“兄长，李香玉当真留不得！在瑾儿眼里心里，兄长可是智勇双全的人中龙凤啊。今日之事兄长公然宠妾灭妻当真是个大笑话！兄长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娘亲的前车之鉴？”
赵珏无颜也无言面对崔玉容。
赵昇玉见公子沉默不语提醒赵珏：“珏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郑如玉以退为进掩藏锋芒，明哲保身后发制人！看来，郑如玉只能是我赵府的当家主母！别府，休想染指！”
赵珏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人染指郑如玉。郑如玉，只能他来娶。他人看都不要多看……
赵瑾从未想通过为什么郑如玉非要住进那后院杂屋？听父亲话中的意思，郑如玉竟然是以退为进，后发制人：“父亲，郑如玉当真不是和杨梅一样愚不可及？”
赵昇玉无奈一笑：“愚不可及的是你兄长！瑾儿啊，不可对你嫂嫂不敬！休要怪为父没有提醒你，自己种的因自然要尝自己结下的苦果！珏儿，瑾儿错失郑鲲的前车之鉴也摆在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赵珏才不想也不会失去郑如玉呢，他又不是赵瑾识人不明？
赵昇玉急急吩咐管家：“曹民，速速去【玫香居】，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赵夫人一脸好奇：“老爷也知道那里叫【玫香居】了！”
赵昇玉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公子：“可惜呀，有人视若无睹让明珠蒙尘啊！非要把一个浑身涂抹庸脂俗粉的罪臣之女当成宝贝！而把一个天生体带玫瑰香味，出尘脱俗遗世独立的奇女子看成有狐骚味的丑八怪！竹里玫香，竹里梅香！荣兄果然养了一个好女儿……”
赵小礼摇摇头：“也不知道少夫人还在不在【玫香居】？”
公子拿眼瞪了一下赵小礼：“她不在【玫香居】她们还能去哪？两个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
赵珏把蠢货二字生生咽下。
赵昇玉又摇了摇头：“我儿才是那个蠢货，蠢得无药可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分不清东南西北！”
赵小刚不相信地看着老爷：“难道少夫人不是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赵昇玉不理赵小刚快速向【玫香居】而去。
赵小礼说对了，少夫人和莲儿果然不在【玫香居】。
郑如玉不在【玫香居】出乎赵珏的意料，也颠覆了众人对郑如玉的臆想？
赵小刚憨憨言道：“莫非少夫人去了郑府找郑官人去了？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赵昇玉看着赵珏冷笑：“郑鲲早就等着我儿完璧归赵！这下好了，郑鲲如愿以偿，而我儿成了郑鲲和郑如玉眼里的大笑话……”
站在【玫香居】的破院中，赵珏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赵珏越想心里越慌乱。
赵昇玉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们这些小人，速速去寻少夫人。倘若寻不回少夫人，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赵小刚急忙忙去打探。
不一会，赵小刚来报：“少夫人和莲儿姑娘根本就没有回【玫香居】，而是拿着和离书直接从后门走了。”
赵昇玉有些不信地看着公子：“直接走了？不知我儿哪里来的自信以为郑如玉和王丽娟、杨梅她们一样会在这里哭着等你回心转意？”
自从郑如玉搬进后院杂屋后，这是公子第一次来到【玫香居】。
玫香居的干净整洁，素雅幽静超出了公子的想象。
一些乱桌旧椅都擦得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
大红的洗脸盆接着漏雨？
大红的喜被挡着陋风。
旧门破窗也擦得纤尘不染，到处晾晒着衣物却不显得杂乱，看来郑如玉爱干净是真的！
院中花草树木在春风中摇曳，叙述着一年四季的花开叶落，悲欢离合。
郑如玉硬生生把一个不祥之地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赵珏没想到他第一次来到【玫香居】，郑如玉竟然弃他而去只留下竹里玫香？
赵夫人在四娘和碧儿的搀扶下缓缓来到桃花树下。
桃花独自静静开放不与它香争艳。
四夫人脱口而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想起早逝的杨梅，四夫人仿佛看见杨梅一身桃红色衣衫立在桃花树下冲着她微笑。巧云不禁忍不住轻轻抽泣。
赵夫人也脱口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崔玉容吟唱完这首《桃夭》后，已经是泪流满面：“终是我无能，害了桃儿，现在又护不住如玉这样的好子媳……”
碧儿轻轻叹道：“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赵瑾也是自从郑如玉搬进后院杂屋后第一次来到【玫香居】。
赵瑾看着那些乱桌旧椅擦得纤尘不染，那大红囍的脸盆和被子挡着漏风漏雨，心里忽然感同身受流下了清泪...…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赵瑾吟着李白这首《秋风词》，看着兄长流泪：“娶她的是兄长，弃她的还是兄长。莫非男人都爱始乱终弃不能携手到白头？”
赵夫人知道瑾儿心里委屈，眼泪横流欲骂玉郎却又无语。
赵珏听着母亲，四娘，碧儿和赵瑾有感而发心里越发不安又愧疚。
赵昇玉不敢怠慢，吩咐管家速去郑府打探消息。
公子看着竹林一脸感慨：“还是我和赵小智去一趟郑府吧！赵小礼，速去御街卖些上好的玫瑰花来！要比郑府里的还要多，还要好！赵小刚，速去找人把这里按照少夫人的喜好再好好整理一下！”
赵昇玉看着赵珏些许欣慰：“我儿终于想明白了？”
赵珏摇头：“不是儿子想明白了！是儿子看明白了！见微知着啊！但凡以前住进这里的人，不是怨气满怀就是怨天尤人！不是整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就是因爱生恨欲图不轨！唯有如玉，生生把这鬼地方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当真是竹里玫香啊！”
赵昇玉点点头：“的确是见微知着，如玉的大智慧在这后院杂屋可见一斑！【玫香居】，因如玉而将成为我赵府的世外桃源！”
千疮百孔的百年赵府会有世外桃源？莫说赵瑾不信，崔玉容想都不敢想……
碧儿一脸自信：“他人或许不能，但是少夫人不仅会让百年赵府有世外桃源，而且还能还百年赵府一片清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