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乡随俗
“高雪？”赵进凝眉想了想，没什么印象，“高粱家的二闺女，十几来着？”
“爹，我哪里知道人家姑娘的年岁。”赵春生沉了脸色。
“我记得比你小个三四岁吧。你同意了？”扭头看向大儿子。
以往别人拿着钱找来，大儿子眼都不眨就拒绝了，只想着一门心思的读书，这次倒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
“这几年没留意高家，这二闺女长得如何？”
赵春生没想到爹竟问起人家姑娘的长相，他哪里细看了，再说，小小年纪也没长开呀！
“爹，您想啥呢！我不正好要在家休养几个月嘛，每日抽出半个时辰，也不妨碍什么。”赵春生打死这会儿也不会说出高雪帮过自己的事情，万一他爹打定主意要给他娶回来呢！
“你看着办就是。”话说的正经，但却露出一副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
赵春生一时哭笑不得。
“先看看吧，人要是不错又能干，就娶进来，你爹我也早点享享福。”赵进收了嬉笑的神情，认真对大儿子说道。
“爹，你当真有这打算？我是准备一直科考下去的，不想早早成家分了心。”
“儿子，你想考下去，爹肯定砸锅卖铁也要支持你。可，能考中的毕竟是少数，也不知要考到什么年月了，你也不能一直不成亲吧？”
爹这话说得实在，他并无过人的才智，十岁进学，十五岁才中童生，也只是靠着勤奋罢了。
“爹想得长远，即便要成亲，我也不想这般早，二十岁以后再说不迟。爹若实在想找人操持家事，不如给二弟定门亲事。”
见儿子志向坚定，赵进心中大感安慰，这也是他突发奇想，家里三个光棍，这日子过得实在不像样。
“再说吧，你弟弟才十三，还没长那根筋呢，不过也可以让你婶子给打听着了。”说完就回了自己屋。
......
赵秋收整日做活，有些木讷，老实巴交的，从小就跟在赵进身边，现在已经是个大帮手了，下料又稳又准。
“哥，厨房收拾好了，我扶你回屋。”
赵春生借着弟弟胳膊的力道，站了起来。他的左腿已经用夹板固定住了，右腿无事，借助着木棍，慢慢挪动也是可以的。
“哥，洗脸。”
自从赵春生腿受伤，一切无法自理的事情都是赵秋收在帮着做。
接过帕子，擦洗了手脸，又递给弟弟。
赵秋收又给端来洗脚水，帮着大哥脱袜擦脚，细心周到。
“二弟，换下的衣物你不用管了，都拢在一起就行，明天让高兴带回去。不过，底裤还要劳烦你，洗衣的毕竟是个小姑娘，不太好。”
“知道了，哥，有事就大声招呼我，我怕睡得太死，听不到。”赵秋收眼里只有木匠活，别的事情，家人怎么吩咐就怎么照着做。
“你安心睡就是，我这边无事。”
为了晚上不起夜，赵春生只吃了碗粥，水都没喝。弟弟正长身子，每日劳作再不睡个好觉怎么行。
......
家里粮食不富裕，中午一般是不做饭的，可这段时间劳动量极大，周氏心疼孩子们，贴了几个黑面饼子，熬了一锅菜汤，给送到了地里。
“都过来歇会儿，吃饭了。”
“奶，我早就饿得不行了。”高兴接过饼子咧嘴笑了。
“今天跟着先生学了什么。”
“先生让我从千字文学起，今天学的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都记下了，先生还给我写下了这八个字，让我空了就练习。”说着拍了拍胸脯，他舍不得用脏手去抓那带着字的纸。
“好孙子，能干。”
高雪只知道现在的这个国家是大魏王朝，具体处于历史何等阶段她不确定，也不确定还是不是原来的时空。
不过看工具、穿着，大概能判断接近历史上隋唐时期。
她不敢贸然打听，奶奶跟大姐也不懂这些，只想跟着高兴认字后，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书看。
好在这千字文还跟原来粗粗读过的内容一样，只是很多繁体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写，这倒不需要刻意藏拙了。
上大学后，只要有时间高雪就喜欢泡在图书馆，也看过古代科举制度方面的着作。
在古代人眼里，“四书五经”一类的东西也属于高难度内容，根本不是启蒙教材，更遑论普及了。而由于微言大义的存在，即使皓首穷经也未必能通读经典，学子也往往只治一科，余者不过通读而已，所以能熟读四书五经之人也算凤毛麟角了。
她只读过白话文的“四书五经”，更谈不上钻研，只希望多认点字，会写常用的繁体字就好。
......
“奶，王家来人了吗？”
高雪背着谷穗，跟着周氏一同往回走。
老太太低着头叹了口气。
“奶，王家这般待姐姐，还要让姐姐嫁过去吗？”
“小雪，人穷志短，王家当时给了你姐十两银子的聘礼，真是不少了。可是你娘病了两年，抓药都用光了，若是退亲，我们拿什么还给人家？”
高雪从未想过还有彩礼这件事，这倒是难办了。
“哎，若是运气好，头胎生个男娃娃，以后的日子也能过。”
高雪自然不赞成这番说法，可拿不出钱来，腰杆子就挺不直，凭什么去退亲？
本来她还想去找王家理论一番的，这会儿也偃旗息鼓了。
只嘴上说说，吵一架，能解决什么？白白让人笑话。
看来收完庄稼，最紧要的还是赚钱，不管是帮姐姐退婚，还是让姐姐风光大嫁，都离不开钱。
......
下午，高雪没去地里，收拾起要洗的衣物去了村口的水坑。
打井水洗衣服太慢也累，村里人都是选择到坑边洗。由于是死水，并不太干净，讲究些的，回去还会用净水冲洗一遍。
生于农村，高雪洗衣服是做熟了的，摸出皂角，浅浅抹在浸湿的衣物上一点，便拿着棒槌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今年“秋老虎”有点凶，不过到底是秋天了，半下午后，太阳西斜，阳光早没有中午那么烈了，暖暖地照在水面上。
衣服数量不少，也很脏，都是做活儿穿的，替换的衣物又少，只有赵春生的长衫看起来还干净些。捶打静置后的衣物投进水里，明显看得出清浊交融。
全部洗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难得闲暇片刻，高雪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单薄的身子，并不突出的五官，身后一根粗麻辫及腰长，长开后顶多也就是个小家碧玉吧。这样挺好，长得太漂亮了，若无实力相护，只会徒添烦恼。
哎！想多了不是！
她跟周围人一样干活、吃饭，可芯子终究不同了，劳累的麻木不能填满空虚的灵魂，思想的脚步也不能安于这个小村庄。
高雪揉揉发酸的肩膀，把衣物装进背篓，蹲下再背起，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