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万年青根

随着沈清的走马上任，行里的工作氛围明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郁恬一直在贷款小组，但是其他工作群里紧密的任务布置多少还是显露出这位女行长雷厉风行和严谨踏实的工作作风。她承认，因为沈阔的缘故，她对沈清的看法多少具有偏向性。

除了接任贾国民分管的公司金融部和机构业务部，沈清还要负责管理纪律监察委员会，就连赵老大也在多个工作群里替她站台做铺垫，其地位不言而喻。

对于一贯在基层工作的郁恬而言，难免会产生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心理假象与社交底气，她也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市侩和卑劣，但是以往只能靠工作能力得到的尊重、高看和虚荣，在这一刻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满足，而且更加轻松和舒坦。这一点，从别人主动平等地询问她工作意见开始就可见一斑。

她可以是郁恬，可以是沈阔的女友，也许在别人的遐想里她也确实能和沈清攀上些关系的，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拿捏和踩踏的。

她有时也会发笑，这种畸形的职场形态，等同于女明星背后有金主，财力上有干爹。任何弱势的个体想要获得更好的生存，最直接简单的做法就是攀附和依赖强大的势力作为自身的保护伞。

她自认为没有清高到不屑和不齿的程度，她在底层受过苦，遭过罪，一旦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这种舒适感，就再也不想执拗于苦苦的自我奋斗了，只是她的男友恰好是沈阔而已。至少日后回了营业部，王总估计也能拿出一半对李慧清的态度来对待她吧。

当然，万事都有两面性，那些曾经习惯了贾国民“无为而治”和“随遇而安”风格的一干人等，在沈清的工作强压之下，还是会生出些怨声载道的反馈来。

于是，邪恶的人性驱使一部分人不断考古沈清调来申城的背后因素，好挖掘些可以攻击的薄弱点。有政治的，有经济的，夸张点的还有男女关系方面的，但都是些差强人意的捕风捉影。郁恬虽然还没有正式同她见过面，却已经在心里为她打抱不平了很多次，作为女性，在职场上想要获得成就实在需要一颗极其强大的心脏才行。

正如杭梦迪所言，当年的她如果内心再强大些、再理智些，会不会就留在学府里了，也胜过这绮靡世界里的淬炼和鞭笞。

这天午后，她照例去了“小咖”，乔霏霏不在，倒是碰到了好多个申城银行的同事，说是同事其实也就简单地见过几面而已。区别于从前，有人认出了她，并主动和她打了招呼。过去那些眼高于顶的机关科员，现在看看又有什么了不起呢，谁也不是没有机会，可以和她们坐在一起喝杯咖啡。虽然她目前还是基层的身份，假以时日，她也能在这种微妙的人情世故里混出个人样来，矫饰过去的卑微心理，说不定也会修炼成和她们一样蓦然冷凝的表情和见风使舵的本领。只是现在，她尚且还需扮演着谦卑恭良，谨小慎微的角色，不好让人拾了话柄。

如果有的选择，她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些人虚与委蛇，毕竟以后也难说有共事的机会，维持表面的体面是成年人成熟的基本修养，她想她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她自小有些嗜甜，偏偏这两年更甚，咖啡的微苦就应该配点西点的甜腻才能释放更浓厚的香味。甜食让细胞快速产生的血清素，迫使大脑释放大量愉悦的信号，足以支撑一下午紧张的思维状态。

沈阔很少会在工作时间联系她，这是他们在恋爱关系中双方达成的共识。但是对于他的主动来电，她也同样表示兴奋地接纳。

“在忙吗？”

“刚刚喝完一杯咖啡。”

“你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嗯，咖啡很好喝，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电话那边传来沉沉的笑声，“晚上一起去周澍的生日宴，下了班我们就过去。”

郁恬想了想今天的工作安排，原则上是不需要加班的，便爽快地应了下来。

在一起后，这是她第一次以女友的身份去接触他的朋友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生日宴办在哪，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再去？”

“别紧张，几个要好的朋友出来聚聚，都想见见你。”

“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不能不重视呀。”

“你平时的样子就挺好，我都喜欢。”

他的声音低沉，有点像情人之间微醺时的调情，郁恬在电话这头恨不能愤愤地捶他胸口，引得他愈发爽朗的笑声。

下了班，郁恬风风火火地来到对面的商业街，走进一家经常光顾的品牌，迅速地挑了一条深灰色修身背心羊绒连衣裙，外搭粉紫色小香风粗花呢短款外套，带有金色修饰的领口和扣子，配一双某品牌浅口船形的高跟鞋，化上淡妆，才稍微有点满意地去商场出口等他。

在买衣服方面，她一向决策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