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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多叶棘豆

直到走进徐叔的书房,郁恬才明白顾珩洲邀她作陪的用意,这满屋的画作和收藏对她而言,谈不上贯通古今,至少也是不知者甚少,不枉幼年时期在外公的教导下记读大量史料和生僻字,应该能派上些用场。

隔着几步之遥,她瞥见徐叔桌上尚未完全临摹出来的作品,为避卖弄之嫌,她还是选择三缄其口,且看他人如何说话。顾珩洲偏偏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和神情,指着桌案上那幅画作问她,“你知道那幅画?”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她一时踌躇,还是笑着问徐叔,“徐叔临摹的可是白石老人的《龙山七子图》?”

徐叔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不错,这是他早年的创作。一般人只知道他的花鸟鱼虫,鲜少有人通晓他的山水,郁小姐很有造诣啊。”

顾珩洲唇角微扬,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得意,“徐叔,郁恬从小学国画,你俩可以相互切磋一下。”

郁恬一脸诧异地看他,他怎么知道自己从小学的。她慌忙地看向徐叔和其他人,“顾总太高看我了,我这点花拳绣腿的微末功夫难登大雅之堂,哪能和徐叔切磋,今日有幸进来这间屋子,已经是人生很大的际遇了。”

徐叔笑声很大,“郁小姐不必谦虚,可以过来点评一二,我这人交友不分年纪,更何况现在懂国画的年轻人可不多啊。”

顾珩洲温情地看向她,像是在鼓励,她在其余几人赞许的目光里向桌案走去。“《龙山七子图》的山石采用的是披麻皴画法,笔法需有细刀雕木之感,淡墨细腻通透。整体山形状似馒头,层叠的山峦却是用多个浑圆的符号组成,简易的笔画却概括出山体的全貌。徐叔这点把握得很到位,近处和远处的山坡勾勒有序,灵动洒脱。”

邹凯走上前数了数画中人物,笑着问:“不是七子图吗,徐叔你是不是多画了两个人?”

其余人虽有同样疑惑,却不敢提出质疑。郁恬抬眸看了看徐叔,便代为解释,“其中两个是抱琴的童子。”

邹凯仔细端详了一下,摸了摸后脑,“果然和其他七个不一样,原来是童子啊,是我眼拙了。”

顾珩洲冷哼了一声,“行家都没有说什么,你插什么嘴?”

“不懂就问嘛,徐叔,你说是吧。”

徐叔摇头直笑,看向郁恬,“郁小姐,我这幅仿作还没有题字,你还记得内容吗,劳你动笔,不妨直接添上。”

郁恬惶恐万分,连连摆手,“那怎么行,我技艺太浅,恐怕会误了上等的佳作,您作这幅可不容易,耽误了您的心血,我就罪过了。”

邹凯嬉笑着,“没关系,你这么厉害,大不了重新临摹一幅,说不定比徐叔画得更好。”

顾珩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叔倒也不恼,而是看着郁恬,“可以吗?”

“我试试看,万一不小心笔误,徐叔莫怪。”

“请。”徐叔作了个手势,眼神中充满了肯定。

郁恬稍作回想,执笔蘸墨,在画作的右上方写下:

龙山七子图。七子者,真吾罗斌,醒吾罗羲,言川王训,子诠谭道。西木胡栗,茯根陈节暨余也。甲午季春,过访时园,醒吾老兄出纸一幅,属余绘图以纪其事,余亦局中人,不得置之度外。遂于酒后驱使山灵以为点缀焉。滨生弟齐璜并识。

邹凯网络搜索之后用来对比,其笔锋字体与真迹并无二致,一时惊叹不已,“郁恬,你学的是美术专业吗?”

郁恬放下笔,笑了笑,“不是啦,我外公的老友也喜欢仿白石老人的作品,深受其影响,我的国画也是他教的。”

徐叔赞赏地点头,“你外公是谁?”

“徐叔,我外公是老师,没什么名气的,他的老友叫刘炳弗,退休后一直住在兰陵。”

“原来是刘氏传人,刘炳弗。”徐叔满是期待地看向她,似乎在索求一个答案。

郁恬心里知晓,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可是刘炳弗的关门弟子,怎么没往美术专业发展?”

郁恬眼眸低垂,“学画的时候年纪还小,天赋不够,不好影响了老师的名声。”

顾珩洲见状在一旁笑着圆场,“怎么样徐叔,这水平够不够和你切磋?”

徐叔豁然一笑,“小珩啊,郁恬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其余人并不知道刘炳弗的名望,也从这几人的对话和神态中猜出了一二,邹凯继续网络搜索,对结果只能吃惊到捂嘴噤声,对顾珩洲遥遥竖起了大拇指。

小聚片刻,有人品茗对弈,有人赏画交谈,多是附和徐叔,攀亲带故的社交活动。

郁恬觉得自己风头出尽,不适合在人前炫耀,退到一边拿了一本画册翻看。顾珩洲过来坐在她身畔,她抬起头有些俏皮地看他,“顾总,我的表现还行吗?”

顾珩洲哑然失笑,只能顺着她的话讲,“谢谢你,郁恬,你让我很有面子。”

“我说过的,能为你效劳,求之不得。”

“那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郁恬低头浅笑,一双浓密的睫毛娇俏可人,“顾总太客气了,能有你用得着的地方,我感觉自己还蛮有价值的。”

顾珩洲内心有一阵酥麻痒意,明知她曲解了自己的意图,却无法擅自剖白,“一个人的价值不是这么定义的。”

郁恬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勾起唇角,“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手机铃声响起,郁恬从包里翻出来,是沈星仪的电话,“郁恬同学,快看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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