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谋夺冀州
冀州。
大汉十三州中，此州素来民殷人盛，兵粮优足，世祖光武因之而得天下。
这样一块王霸之基，袁绍帐下一众谋士自不愿舍弃。
尤其其中大半还出身于河北，为了自己及身后家族，他们必须替袁绍取下冀州，从而取功爵得赏。
“将军举大事，粮秣却依靠他人供应，这难道是长久之计吗？”
逢纪年近四旬，模样清简，因智谋出众，素为袁绍所重。
他冷笑道。
“乱世已至，强者称雄。”
“将军若不能据有一州，只怕最后连自己都无法保全。”
主座上，袁绍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
“元图所言不错。”
这时，郭图忽然自席上起身，先冲着袁绍一揖，然后满脸笑意道。
“将军自起兵以来，豪杰景从，士子归心。”
“韩馥徒有虚名，坐拥全冀，竟败于叛将之手。”
“如今鞠义来投，使我等尽知韩馥虚实，这岂非天赐冀州于将军乎？”
“以在下之见，将军可先联络冀土豪强，许以利益，待时机成熟，引众直取邺城，如此，冀州一战可定！”
袁绍闻言大喜，激动道。
“公则之言甚是！”
郭图环顾周围，见许攸、审配等都沉吟不语，面色颇为自得。
而逢纪则因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心中很是不快。
袁绍细细思索了下郭图之言后，忽然又有了几分其它心思，犹豫道。
“公则，冀州地广兵强，远胜我军。”
“且我军粮草悉赖韩馥供应，若是一击不能取胜，那就没有立足之所了。”
郭图深知袁绍为人，揣度片刻，便故作诧异道。
“地广兵强？将军，这从何说起？”
“元图何意？”
郭图道。
“将军族中四世三公，乃天下之望，门生故吏遍布冀土。”
“其等闻知将军欲取冀土，定欣然从之，是故冀土虽广，难为韩馥所用。”
“至于兵强，呵，以一州之兵击一叛将，犹不能胜？如此之兵，如何能称强？”
郭图嗤笑一声，众人亦是面有不屑。。
归根结底，韩馥败于鞠义之手后，威望大跌，冀州本地的不少世家豪强，也对这位州伯大为轻视。
郭图继续说道。
“将军英才盖世，兵锋所向，以董卓之暴，尚且不能挡，只得亡命西窜。”
“今又有张扬、鞠义、于夫罗、曹操为爪牙，将军统其众，挥军北上，击一庸才，何忧不能速胜？”
“待击败韩馥后，将军以冀州为基，东取青徐、北夺幽辽、西收太行，举数州之众而南下，犹如泰山压卵，天下不足定！”
袁绍大笑，以手拍案道。
“公则此言甚合吾意。”
“吾当——”
“将军。”
逢纪忽然起身，看了郭图一眼，进言道。
“我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即可为将军收取全冀，胜却十万兵马！”
郭图面色一黑。
“哦？元图请试言之。”袁绍面露期待。
“公孙瓒在北地素有凶名，可先遣人秘密联络公孙瓒，约他攻取冀州。”
“韩馥庸才，闻讯定然惊骇恐惧，难以自抑。”
“这时，将军只需派一舌辩之士，向他陈述祸福，韩馥仓促之间，一定愿意逊让。”
“如此，冀州岂不拱手可得？”
逢纪话声刚落，堂中河北及南阳士人，皆附和道。
“元图大才，将军若依此计，冀州可不战而下！”
袁绍闻言，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好，便依元图此计行事！”
当即书信一封写于公孙瓒。
数日之后，信到公孙瓒处。
公孙瓒阅之大喜，立起兵马数万，至幽冀边界，方才遣使告与韩馥，言欲讨董卓，令其借道并供给粮秣。
冀州州吏皆言，此乃假道伐虢之策。
韩馥深以为然，即刻派兵遣将，试图拒敌于外。
韩馥在此事上的处理可以称之为果断，并无过错，却不料冀州州兵不敌幽州突骑，大小数战皆败。
冀州震动，士众惶恐。
袁绍闻讯大喜，即刻还军延津，并且依逢纪之策，派其甥高干，并辛评、荀谌、郭图等前往游说。
辛评、荀谌、郭图皆为颍川人士，与韩馥同郡。
州府大堂之上，荀谌面对韩馥及州府群吏，侃侃而谈。
“公孙瓒引燕、代精卒，乘胜南下，冀州诸郡都响应他，其人锋芒正锐，有不可当之势。”
“而袁将军引军东出，其意亦不可测。”
“若公孙瓒与袁将军联手，将军该怎么办呢？”
韩馥恐惧不已，面色为之惨白，急忙问道。
“那依足下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荀谌并未直言，反而问道。
“韩将军自以为宽仁容众，与车骑将军相比如何？”
迎着州府诸吏的目光，韩馥愧然道：“我不如也。”
荀谌再问：“临危决策、智勇过人，与车骑将军相比如何？”
韩馥摇头道：“不如也。”
“世代施恩布德，使天下人皆受其恩惠，与车骑将军相比又如何？”
韩馥愈发羞愧，半晌方才道：“亦不如也。”
荀谌对着韩馥深深一揖，断然道。
“袁将军一世之杰，将军与其相比，有三不如。”
“将军自问，袁将军会甘心屈从于将军之下吗？”
“冀州，是天下重地，他如果与公孙太守并力来取，将军的祸事也就到了。”
韩馥怔怔难言。
荀谌见状，话声一转，道。
“刘将军，车骑将军本就是将军故旧，又是讨伐董卓的盟军，与将军可谓情谊深厚。”
“依在下之见，为今之计，将军不如将冀州让与车骑将军，他一定会感恩将军的这番厚德。”
“以袁将军之家世威望，雄才大略，公孙瓒必定不敢与其相争，如此，将军不仅可以保全自身性命，还可以得到让贤的名声。”
“将军意下如何？”
韩馥一时怔然，不由望向州府诸吏。
因袁绍四世三公的家世，冀州府中大小从吏，有不少人都受其恩德，是故，对于袁绍取冀，都保持中立或者默认的态度。
此刻见韩馥望来，顿时纷纷低下头去。
但亦有数名士人忠于韩馥，听得荀谌先前之语，早已忍耐不住。
其帐下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纷纷谏言。
“将军，冀州甲士百万，粮食足够十年之用。”
“袁氏孤客穷军，仰我鼻息，如婴儿嗷嗷待哺，我等只需断其哺乳，其军必破。”
“将军为何偏要将冀州让给他呢？”
韩馥神情恳切。
“我本就是袁氏故吏，身受袁氏重恩，而且，我的才能也比不上袁将军。”
“度德而让贤，这是古之圣人所推崇的事情，诸君又为什么非要阻止呢？”
耿武等人再三劝阻，韩馥始终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