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饶死
黑山军士亡命南逃,行不多时,便又经一林。
白饶已成惊弓之鸟,觑望几眼,面露怀疑。
“林中隐隐有杀气,恐有伏兵在内。”
左右闻言,皆凝神戒备。
然而,等众人都已过林,始终未见一兵一卒。
白饶心中尴尬,面上不显,似鄙弃道。
“曹军智士不过如此。”
话落,火光突现,而后弓弩俱发,一时间,黑上兵士中箭而亡者不知凡几。
白饶惊骇欲绝,其麾下将士亦亡魂丧胆。
一军已于道前截住归路,皆着黑衣,数目同样不下千余。
为首小将猿臂蜂腰,相貌年轻,英武非凡,正是曹纯。
曹纯微抬长枪,遥指白饶,问向身侧黄武。
“此人便是白饶?”
黄武畏缩的往白饶处瞄了一眼,点头道。
“正是。”
曹纯冷笑一声,面露不屑。
“此人落入先生计中,犹不自知,死到临头竟还敢发此妄言。”
“也罢,既然诸位兄长都未擒住此人,合该纯得此头功。”
于是曹纯一夹马腹,身先士卒,冲入阵中。
“众将士,随我杀贼!”
“杀!”
曹军以逸待劳,兼之士气正高,胜负自不必说。
黑山溃兵几乎是一个照面便被杀的大败,人皆夺路而逃,白饶仓惶间,只得埋首藏于乱兵中,意欲寻机脱身。
曹纯被乱兵挡住,追杀不得,大急,连连呼道。
“不可使白饶走脱!”
白饶只作不闻,由两名亲随护卫,直往林间奔去。
“铮!”
刀兵相交,发出一声铮响。
白饶挥刀,正欲继续搏杀,忽觉面前人有几分眼熟,借着火把之光细看几眼后,顿时勃然大怒。
“黄武,我待汝素来不薄,汝安敢叛我?”
黄武面红耳赤,露出惭色,手中攻势却是没有半点减缓。
他自忖为新降之人,在曹军中难以立身,若是态度暧昧,必受猜忌,甚至连累亲弟。
如此只能借故主头颅一用,以示与黑山军就此两清。
黄武在黑山军中甚有勇名,不然昔日也不会被白饶当援兵派往燕县。
此刻其手挥大刀,以一敌三,尤自不落下风,杀的白饶三人险象环生。
见得不少曹兵都往这处涌来,黄武心中焦急,深恐被人抢去功劳,攻势亦是越发凌厉。
“大帅已中曹军军师之计,何必苦苦挣扎,不如借头颅给故人作安身进阶之资?”
“黄武必感大帅之恩,年年祭拜,不使大帅祭祀断绝。”
黄武久战不下,因为背主的几分愧感已是被怒意取代。
白饶闻言,咬牙切齿道。
“今夜虽败,我犹有两万兵马在手,另有外援在冀。”
“此时便言胜负,未免过早,待某脱身,定要杀了你这叛逆。”
黄武荡开一剑,大笑道。
“大帅可知,此时已有一支兵马去取顿丘。”
“顿丘若下,大军粮草辎重尽失,何况我军家眷多在此地,曹军若使其去招降,诸位兄弟焉得不降?”
听得此言,白饶心神俱震,神情亦恍惚不止。
“啊!”
他痛呼一声,原来黄武趁着其分神之际,已一刀砍下其右臂。
黄武面现狰狞,再次挥刀,便将白饶头颅砍下。
“哈哈哈。”
这般小儿算计,竟然也能得逞?黄武不由纵声大笑。
“大帅!”
“大帅!”
白饶的两名亲卫,双目俱是血红,状若疯魔,拼命朝着黄武攻去。
“想杀乃公?”
黄武浑然不惧,一刀插入一人腹中,正欲抽刀斩向另一人,不料那中刀的亲卫却是怒目圆睁,不退反进,任由刀刃透体而过,双手死死抱住黄武,任由黄武如此捶打都不放手。
另一亲卫哪肯放过如此良机?
含怒一刀,一颗大好头颅便骨碌碌的掉在地上,表情极为惊恐。
曹兵一拥而上,将这亲卫斩了,疯狂争抢起地上的白饶头颅,至于身死的黄武,左右不过一贼而已,又有谁会在意?
……
故渎西面。
百余面将旗掺杂着各色小旗,沿着故渎一字排开,夜风吹过,猎猎作响。
曹军营中,兵士执鞭抽打着战马,令其不断发出嘶鸣声。
军帐内,二人相坐对弈,执黑先行者乃郭嘉,另一人则是陈宫。
与郭嘉神情风轻云淡不同,陈宫颇为不安,每落数子,便忍不住往东方顾望。
“此战我军必胜,公台有何忧虑?”郭嘉见状,一时失笑。
陈宫实无对弈的兴致,索性放下棋子,起身眺望,多时之后方才答道。
“奉孝之计甚是行险,若稍有差池,必将遭败。”
“远者不提,吾眼下所忧者,正是你我安危。”
“倘若敌军倾万众来攻,以你这区区千人之军,如何抵挡?届时你我皆束手就擒矣。”
忆及郭嘉在军议时提出的这连环计,陈宫不由摇头。
先伏数军在外,再使人假扮曹操,诱黑山军来攻,同时,还需留佯兵于故渎西侧,大张旗鼓,使黑山军做出误判,以为曹军主力在对岸。
其中种种,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计策不成,损兵折将。
正因如此,军议时他才竭力反对,只是他未料到,曹军诸将居然皆欣然遵命,对其中凶险视若不见。
棋盘上胜负已分,郭嘉扫去棋子,从容道。
“夜间军情不明,又有故渎阻隔,敌军疑我大部在此,安敢倾力来攻?给我军半渡而击的机会?”
“公台兄此言实杞人忧天耳。”
“再者,便是真有万一,有史君在此,亦能保你我二人无忧。”
史涣乃曹操元从之人,被曹操留在此地,护卫郭嘉。
其人性格忠谨,闻郭嘉此言,肃然应诺道。
“军师放心。”
“便是拼却末将性命,亦要保军师与公台先生无忧。”
郭嘉再度失笑,摆手道。
“说笑而已,公刘放心,我料贼众必不敢来。”
这一战他又如何不重视?
为保万一,他甚至于暗中以奇门之术数次卜算,见卦象俱是大吉,这才定计。
但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自然不用多提。
恰在此时,夜空之中闪过一颗流星,极为明亮。
流星由西至东,在天穹之上划出一道细长白线,引得陈宫、史涣均是讶然视去。
片刻间,流星却又突然暗淡无光,不见归处。
如此异象,更是惹得陈宫、史涣啧啧称奇。
郭嘉心中一动,抬头望东。
云端之上,一大一小,两团蛇形云气原本作缠绕状,此刻小蛇却是蛇口一张,缓缓吞食大蛇。
随着其不断吞食,小蛇竟然还隐隐呈现出化蟒之态。
郭嘉见状,笑道:“白饶已死,明公已然得胜。”
“奉孝何以知之?”
陈宫大为诧异,史涣亦感惊奇。
郭嘉只笑不答,转视史涣道。
“将军可令兵士先行休憩,待对岸火起,必是明公领军杀到。”
“诸将此夜皆有战功,若使公刘无有所获,倒是嘉之失也。”
史涣先是惊喜,随后却是摇了摇头,语气甚是坚决道。
“多谢军师美意。”
“但军师安危关系明公大业,万万不可有失。”
“且末将既已受军令,岂可因已私而废公事?”
“公刘公私分明,它日必成大器。”
郭嘉见史涣心意甚坚,颔首称赞一句后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