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会战
翌日。
天色正好，万里无云。
济水水面上，波光粼粼。
晨曦微明之时，曹军、黄巾军两军将士即用过朝食，在诸将校的指挥下，陆续出营，赶赴战场。
曹军两万精锐尽出，只留五千民夫及两千郡兵防守营寨。
黄巾军则出动六万人马，另有一万余人留于营中，乃是用以防备昌邑城中兵马。
大半时辰后，两军皆已结好阵势，彼此遥隔数里之地。
如此距离下，两方将士自然都看不清具体的人形。
入目所见，但觉双方皆是数目甚多，所谓前后不见边界，远近皆有兵马。
其中，曹军将士，俱着红衣，而黄巾军士，则是头戴黄巾。
双方间泾渭分明，不必担心错认兵士造成误伤。
在双方军阵正中处，各自撘有数丈高台，其上数十将旗飘扬，其下则有上百骑士待命。
战时，两军高层便在台上观望战事，并以将旗、金鼓传达军令，指挥全军。
昌邑城楼。
郭嘉及州府诸吏亦在眺望眼前两方军阵。
此战胜负，足以决定兖州归属，是以上至士人豪杰，下至贩夫走卒，莫不关心。
于郭嘉视线之中，更是隐隐见到两条巨蟒对峙于万里高空之上，吞吐着蛇信，彼此间似乎都极为忌惮。
此战至此已无多少用谋之处，唯以堂堂正正之师，一决胜负。
“咚！”
鼓声响彻天地，双方力士皆是奋力锤击金鼓，意图激起军士的最大斗志。
黄巾军阵中率先有了动作。
一营兵士离阵而去，约莫两千人马，手持刀盾，其间披甲者约莫半数，显然是黄巾军中精锐。
其等呼喝前进，步入战场中线时，方才裹足不前，立于原地.
此举乃是邀战之意。
曹操遥见此幕，顾问诸将道：“黄巾贼邀战，谁敢与我破之？”
诸将闻言，纷纷请命。
夏侯惇俯身道：“明公、军师，末将请战，定为我军先拔头筹！”
曹洪急道：“此事何劳兄长，愚弟愿往，若败当受军法。”
二将相争，其余诸将亦是丝毫不让，纷纷开口。
李乾自忖新投之人，有意于诸将前显其能耐，故亦出列请命。
“将军，小人新投未久，却受将军如此恩遇，深感有愧。”
“小人斗胆，敢领族兵千人出击，破此部黄巾，以壮我军声威。”
“望愿将军允之。”
李乾乃新投之人，其人既然主动请命，曹操自不好拒绝。
但听其话中之意，乃是欲以千人对黄巾两千人，不免有些怀疑。
曹操目视李乾，沉声言道。
“李君帐下不过千人，而此部黄巾，足有两千之数。”
“首战胜负关乎我军士气，必需得胜，李君切莫故作大言。”
“否则，吾纵可讲情面，军法却是无情。”
李乾顿首，伏拜于地道。
“小人怎敢乱将军军法？”
“愿下军令状。”
见李乾一意坚持，曹操眉头蹙起，心中迟疑。
相比新投未久的外将，其自然更信任久随其征战的元从诸将。
但李乾如此固执，他却也不好直接驳斥，一时为难。
这时，戏志才忽然轻笑一声，说道。
“李君既然愿意出战，将军自会应允。”
“我军尚有千余新投之人，正欲让其见识一番战场厮杀，眼下便也托付于李君了。”
“诺！”
李乾大喜过望，拱手领命而去。
片刻后，见到戏志才口中那“千余新投之人”时，却是一时瞠目。
这千人体格俱是粗壮，人皆披甲，神情淡漠，没有半分即将对战的紧张感。
哪里会是新投之人，分明是百战之精锐。
都尉徐左（昔日郭嘉北上之游侠）主动言道。
“李司马放心，戏军师已吩咐在下，先观司马破敌。”
李乾收敛心绪，拱手道：“不敢。”
二人即引兵马出战，李乾部千人在前，徐左自引千部在后，以作接应。
“咚咚咚！”
黄巾军中，鼓声愈发密集。
出阵邀战的那两千黄巾兵士中，主将名为程化，曾随大贤良师张角征战，后黄巾兵败，其人侥幸逃至青州。
“杀汉狗！”
程化一声暴喝，挟刀持盾，率众奔向李乾所部。
“哼！”
李乾冷哼一声，怡然不惧。
其所统率的千余士卒，尽是李氏子弟，因而部曲凝聚力极强。
此刻纵然见两千黄巾直奔而来，亦未有半点退缩之举。
数息之后，李乾忽而举剑，喝道。
“射！”
排在最前列的盾牌手低下身子，露出了被刻意遮掩在后的弩手。
早已上弦五百张强弩，无需瞄准，一时俱发。
这些强弩非是曹操所予，乃是李氏请能工巧匠私下打造而成，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官府所造。
“咻咻咻！”
强弩劲力极强，穿透性远胜于弓。
正如眼下，尽管两千黄巾，绝大多数人在见到弩机的一瞬间，都及时用短盾护住了身周要害，依旧无用。
只听一阵破空之声，弩箭轻易透过盾牌，射中兵士身体。
而后，披甲者会被弩箭附带的巨大冲击影响，前冲之势顿时一滞，全身气血激荡不止。
未披甲者，则是当即命丧当场。
一轮齐射下去，黄巾军中便倒下近百人，伤者禁不住痛呼出声。
程化面色却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冲刺在前，身后的黄巾兵士，亦是紧随于后，继续冲击。
“死贼囚，当真不惧死乎？”
李乾眉头蹙起，暗骂一声后，再次下令。
“射！”
“再射！”
弩箭射速不如长弓，因而三轮齐射后，两千黄巾便已近在眼前。
而其造成的伤亡，却高达五百之数。
“弃弩！”
眼见黄巾近在眼前，李乾所部的五百弩手当即扔下强弩，抽出负于身后的环首刀。
“杀！”
于曹军、黄巾军，将近十万兵马的注视下。
战场中央处，李乾所部千余人，与程化所部尚存的黄巾兵士，正式短兵相接。
双方以最为残忍的方式，彼此厮杀。
尽管曹操与黄巾主将都未明言，但李乾、程化都极为清楚。
他们没有撤退的余地，必将厮杀到最后一人死亡，方可撤出战场。
肉搏的杀伤效率，远低于弓弩，却也因此更令人生出惧意。
前方兵士倒下，后方兵士便立刻补上。
观战多时，曹军、黄巾军将台上，双方主将几乎都同时发出感慨。
“黄巾军（曹军）竟然如此悍勇！”
戏志才神情愈发凝重，再无半点随意洒脱。
眼见短短时间内，李乾部与黄巾部，都有三四百人身死，却始终半步不退。
戏志才终于一改先前对黄巾的小觑之心，令军士挥动黄旗。
“徐都尉，军师有令，令我等出击！”
中央战场之上，立刻有兵士报予徐左。
心痒难耐的徐左，再不克制，双手各执一剑，喝令道。
“众将士，随我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