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犬吠
张邈的第二封求援书信虽是以血书写就。
吕布、陈宫阅后，却依旧是不敢提兵马北上。
陈宫此前已经分析的极为清楚。
以当前陈留、颍川两郡局势而言。
颍川若是未克，吕布军马便万万不可去陈留。
否则稍有不慎，即是四面被围之局。
为免张邈降曹，陈宫特意回信于张邈，言颍阴旦夕可下，劝说其人继续坚守。
吕布、陈宫则继续推行原先地突之策，夜以继日的挖掘地道，以求内外夹击，攻破颍阴。
是夜。
颍阴城东。
守军与吕布军燃起火把，火光映照下，城头城下俱是亮如白昼。
阵阵喊杀声中，两军大战依旧。
陡然之间，东城墙下的几处深坑里，隐隐传来几声犬吠。
守在深坑处的数名曹军兵士本不以为意。
相视一眼后，例行公事般走近数处深坑，将耳伏于瓮上。
片刻之后，其等面色忽然一变，急忙报予队率。
队率得闻后，亦是不敢怠慢，匆忙上报。
未过多久，曹仁便已得知消息。
其人一面命令兵士小心把守，一面却是引着数名亲兵急急下了城墙。
火光之下，可以清楚见到。
城门洞后，每隔一段距离，便存在着一处深坑。
部分深坑之中养有大犬，部分深坑内，则是置有大瓮，瓮上还蒙着皮革。
为免出错，曹仁又令数名耳力极佳的兵士重新探听。
片刻后，兵士尽皆言道。
“将军。”
“地下确有声音传来。”
“其声响之来源不止一处。”
曹仁心中一动，却是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攻城诸法之中，地突乃是极为重要的手段之一。
想其自从军以来，亦是常读兵书，明知如此，又怎会不做防备？
如今之事，无疑再次证明了其先见之明。
思量片刻，曹仁沉声下令道。
“传我将令！”
左右皆是神色一肃。
“沿此开挖深堑，并于左近屋舍备足木料、油脂。”
“再令城内工匠打造牛皮囊等鼓风器具。”
顿了顿，曹仁看向身侧一亲信道。
“汝带人日夜值守于此，时时注意地下声响与我城之距离。”
“若有异动，务必及时来报，不得懈怠。”
“诺！”
军令既下，颍阴守卒自然是严从其令，沿城东开挖堑壕，囤积木料、油脂等物。
两日之后。
亲信来报，言地下声响距离颍阴城已经极近。
若是无误，今夜便会与曹军所挖之深堑遭逢。
得知消息，曹仁当即亲引上千人手，将左近屋舍内的薪木搬入堑壕中，再在其表面浇灌油脂。
之所以不提前将此事做好，乃是因为油脂易燃。
倘若不慎引发大火，不仅前功尽弃，亦会危及自身。
当夜。
为了确保地突之策得成，成廉、魏续、宋宪、侯成等吕布帐下健将，皆是亲身上阵，督战在后。
吕布亲自擂鼓，激励士气。
城头之上声势浩大，城墙之下却是一片极为诡异的寂静。
三更之时。
挖掘地道，六路并进的吕布军士卒便齐齐挖到了曹军堑壕中。
吕布军兵士对此俱是莫名，不清楚曹军为何会在城内挖出一条堑壕。
城墙乃是两军交战之处，曹军兵马亦多聚集在此，其等自然不会想着从此处破土而出。
按其等原先所想，乃是欲挖到后方民宅处，如此一来，自然能更有把握成功。
不过，下一刻。
当其等看到堑壕内填充的木料，闻到油脂气息时。
哪还不知其等计策已再次被曹军料中？顿时无不是面色大变。
地道之中，靠后者或许还有机会逃生，然而对于前方兵士来说，完全是有进无退。
一念至此，前方兵士没有半分迟疑，手持盾牌，跳入沟堑，试图从堑壕中爬出。
然而堑壕深近丈余，其等想要跳出，又如何是件易事？
便在这时，堑壕之后，忽然火把齐举。
置身于堑壕中的兵士，视野受限，只能看到原本漆黑的夜色之中，陡然火光大放。
曹仁厉喝道。
“射！”
曹军弓手纷纷拉动弓弦。
下一刻。
无数箭矢从天而将。
“啊！”
最先从地道中跳出的吕布军兵士，平均每一人都中箭数十。
身上甲胄再精，亦是绝无幸存下来的道理。
藏身于地道中的兵士，只听得前方阵阵惊慌大叫，虽然不知敌情，却仍是直觉不妙。
其等有心退返，却又被推的只能向前。
一名又一名兵士从地道之中涌出。
不过多时，曹军深堑中便填满了上百名吕布军兵士。
在部分将校的组织下，其等开始互相协力，一面以盾牌结成盾阵，抵挡从天而降的箭雨，一面相互协作，再次尝试跃出深堑。
曹仁见状，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其人将缠绕着火把的箭矢点燃，而后轻拉弓弦。
曹仁身后的数百弓手，亦是同样如此。
“射！”
“咻咻咻！”
火箭落入深堑之中，只一瞬间便将沾满油脂的木材点燃。
“啊！！！”
远比之前中箭时还要凄厉万倍的惨嚎声在夜中响起。
上百吕布军兵士，置身于火海之内，惨遭焚身之痛。
大半兵士生生被焚烧至死。
其中唯有少数极其勇悍者，能够忍着如此疼痛，从堑壕之内跃出，在地上不停翻滚，以求能够将火势扑灭。
然而这注定只是徒劳。
有曹兵实在不忍见到如此惨状，随手一箭，将此人给了结。
曹仁见后，也未多说什么。
火海就在眼前，仍留在地道前方的兵士看着袍泽被生生烧死的惨状，惊骇欲死，连忙慌张大叫道。
“曹军在此设伏，前方乃是火海！”
“快快回撤！快块回撤！”
然而，地道之中，周转不易。
尤其后方兵士不得将令，亦不清楚前方状况，依旧还在不停往前方推挤。
六条地道中，有的兵士，生生被挤入火海之中，硬生生的看着自己被火焰给吞没。
有的却是当机立断，对着身后袍泽拔刀相向，试图转身杀出一条生路。
亲眼见到被火焰吞噬的凄厉下场后，其等宁愿死于军法下，也绝不愿丧命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