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抽丝剥茧说匈奴（1）
王秦微微一惊，心中盘算之际，赵馨儿已经到了门前，一阵寒风吹入，让他瞬间清醒起来。王府要这些人，本也没多大作用，不过是想赵馨儿素来要强，一定会强撑赵家的产业，到时候此消彼长，慢慢将他们挤出去。
英家是武林名家，但也有不少产业，不然也无法置办下如此大的庄园。若赵馨儿真的破罐子破摔，赵家固然是没有了，但多了个更强大的英家，那真是得不偿失。而且正如赵馨儿所言，英枕爱她爱的要死，到时候一定会把赵家的产业还是交给她打点，她除了由赵掌门变成英夫人，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赵掌门都不会有变化。
王秦急忙起身上前，道：“且慢！赵掌门今日辛苦来此，才喝了一口茶就走，莫不是是嫌我们王府招待不周？”赵馨儿没有回头，淡淡一笑道：“在下要多谢二爷，若不是您陈明厉害，在下还一直犹豫不决。待在下和英三爷成亲，一定亲自送上请帖。”
王秦道：“赵掌门出嫁，那是响彻江湖的大事，在下一定捧场。不过这成亲毕竟事大，要准备的时间较多。还是要商议眼下的事情当如何解决。”
赵馨儿故作不知道：“眼下的事情？不知道是何事情？刘公子的事不是已经揭过去了吗？”王秦伸手道：“赵掌门请坐！说实话，在下十分佩服赵掌门，年纪轻轻就掌握一派，在下年轻气盛，心中确实有些不服，言语间不免过激，请赵掌门见谅。”说着深深一躬。
赵馨儿忙道：“二爷客气了，谁不知道您是翦离庄的第一智囊，王庄主之策多出于二爷。”
王秦赔笑道：“赵掌门过誉了。赵掌门身为一派掌门亲自登门，又商议两庄之大事，此事可决定整个晋阳乃是整个并州的江湖格局，在下岂能做的了主？赵掌门请少待，在下这就去请父亲与赵掌门亲自详谈。”
赵馨儿道：“在下身为晚辈，能得王庄主召见，荣幸之至。”王秦道：“老七，快去请庄主。”刘爽不情愿的起身道：“是！二哥。”然后对赵馨儿深深一躬道：“赵掌门，在下告辞。上党之事，樊清赵掌门向刘公子解释清楚。待在下身子痊愈，一定登门道歉。”赵馨儿起身抱拳道：“在下会告知刘公子的。”
刘爽用“闪电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赵馨儿手中得到她要传递的消息。
刘爽走出来，问丫鬟道：“老爷在哪儿？”丫鬟道：“老爷应该在书房。”刘爽昨夜趁所有人离去，早就摸清了府中的道路，不理会丫鬟，径向书房而去。
王君的书房距离卧室不远，中间隔着一条小巷。刘爽尚未到书房外，就有手下拦截，道：“七公子，庄主正在接待贵客，不让人打扰。”刘爽道：“是二哥让我来请庄主叔叔的，你们去通传一声。”那守卫道：“庄主特意安排，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刘爽道：“既然如此，也没有办法，我也只能如实转告二哥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行人从洞门中走出，为首之人身形极高，似是有两个王君叠起来一般，身着一身黑袄，头上还带着一个黑斗篷，把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套直接拉到了眼睛下方，也看不出他的长相，一抬眼就看到刘爽，面色微微一变，看向旁边的王君。
他们一个极高，一个极矮，乍一看如同大人看小孩子一般，十分滑稽。
王君看一眼“王襄”，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道：“老七，你先回去休息，我马上过去。”刘爽躬身道：“是庄主叔叔。”转身就走。
刘爽走到一个僻静之处，是看王君带着几个黑斗篷离开，本来被他赶出来的守卫这才在队长的指挥下重新进入院中守卫。刘爽趁其中空隙，如同灵猫一般从墙上翻过去，从背后窗户的缝隙中钻到王君书房。
只见这书房从外面看着也就寻常大小，内里却十分奢华。整个书房没有隔间，一眼到头，一面是分类堆叠的密密麻麻的书简，另一边还有一些珍藏的用布帛誊写。书房的一整面墙上画着一张大图，上前辨别，才发现是一幅西起凉州、东至冀州、北达燕代，南抵京畿的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大小门派，各种商行的位置。
在地图的下方是一张书桌，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桌后是软塌。入口偏左是一张圆桌，供众人商议事情，如今桌上空空如也，看来王君做事十分小心，刚刚商议的事情也全部收好。
刘爽快速看了周围书简名录，除了经典之书，其他大多是一些往来账目。其中一栏刘爽不禁起了疑心——匈奴互市。
刘爽心痒难耐，却不敢随意翻动屋内之物，免得王君起疑心。正犹豫不决时，看到窗边尚未熄灭的火炉。火炉在窗边，一来可以阻隔外面的冷气，二来可以阻隔屋内之热气，正是最优之选。火炉之上蒙着一层铁片，在网上就是窗帘，本来距离有两尺多远，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的。上面挂窗帘的横杆，全满是灰尘，显然许久没人清理了。
刘爽双掌置于横坂一寸远，内力一吐，横坂应声而断，断面曲折，像是年久失修。窗帘下方一角够着火炉，一角够着不远处的誊写经典，火焰顺着窗帘渐渐燃起。
刘爽站在窗户另一边，等着火焰蔓延，王君修建此书房时，防止隔墙有耳，墙壁极厚，窗户也是两层，如今这点小火，还无法吸引到外面人的注意。
火势蔓延一开始是很慢的，刘爽趁机翻阅了匈奴互市的许多交易，大多是牛马羊和中原的丝绸之间的交易，并未看到什么十分异常之处，暗忖：王家和匈奴多年贸易，每年交易金额达几万两，若是开市，他们有先发优势，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不太可能是杀害使团的凶手。
想到此处，有快速翻看了其他几个并州附近的往来账目，多是和匈奴贩卖之物的转手买卖，也没察觉什么异常，觉得也差不多了，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让烟火熏到刚刚自己翻阅过的账册上，悄然离开书房。
不多时，滚滚浓烟从窗户外涌出，“走水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刘爽远远看着，却觉十分奇怪，一群下人奔走救火，却只在门外泼水，无一人进入屋内，显然是府中有严令，心下暗自焦虑：他只是想看看那几本账册，并不想将里面的一切付之一炬，火势蔓延开始极慢，但会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如果现在进去抢救，不过是一部分逐渐被熏黑或是烧到头上，很快就能扑灭，没多大损伤。再等一会儿的话，里面不少珍贵之物便要付之一炬了。
正犹豫间，看王楚正好赶来，王晋紧随其后，另一边王汾、王洛也倒了，四人几乎同时看到王襄，王晋问道：“老七，怎么回事？”刘爽道：“刚刚庄主叔叔和一个人离开，没多久就着火了。”
王楚问道：“你不应该和二弟见赵掌门吗？在这儿做什么？”刘爽正要解释，王晋道：“先管不了这许多了，所有人，快进去救火。”众人听到王晋下令，这才纷纷扑上前去，各个奋勇当先。
火势本来就不大，很快就扑灭了，屋内也变成了一片狼藉，王楚和王晋进入查看，王襄看王汾和王洛停在门前，自己也跟着停在门前，一众下人也退到最后。
这时得到消息的王君才匆匆赶到，厉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王楚和王晋从书房出来，王楚道：“爹，书房走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王君铁青着脸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出来道：“你们先散了吧。老七留下。”刘爽心下一惊，难不成刚刚留下了什么破绽？
众人散去，王君道：“你和秦儿一同前往平原君府上，秦儿会给你安排的。”刘爽心渐渐放宽，道：“是！庄主叔叔。”王君眉头微蹙，摆摆手道：“你直接去门口等吧。”
刘爽径直去了门口，趁人不备，打开赵馨儿递给他的布条，上面只有一个字——“汾”，一时间不明白指的是王汾，汾河，还是汾阳，先把布条收了。
没多久，王秦和赵馨儿已经结伴走出，下人已经准备好了两匹马——赵馨儿骑自己的马。三人翻身上马，过了汾河，走了三里来到一条大街上，径而向北。
一路之上，王秦低声交代着王襄，主要是向刘爽和赵馨儿道歉之事，显示王府的诚意，以期之后如何合作，共同称雄并州。
眼看日上三竿，三人终于到了平原君府上。
平原君府和翦离庄差不多气势恢宏，尤其是平原君府的招牌，还是十分古旧，不知是赵胜特意做旧，还是真的找到了数百年前真平原君府的招牌。
不过和翦离庄比，门前则冷落了许多，既没人守卫，也没人出迎，朱红的大门紧紧闭着。三人翻身下马，赵馨儿上前亲自推开大门，道：“人丁奚落，二爷和七公子见笑了。”一面说着，一面亲自拉着马走进。
入得府中，才有下人上来，却只有一个老者，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赵馨儿把马交给他，大声道：“寿伯，劳烦你了。”原来他年岁不小，虽未彻底耳聋，但寻常的声音已经听不到
寿伯道：“好的，大小姐！”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想来和掩耳盗铃也是一个道理。
赵馨儿带着三人从堂前的天井穿过，直接进入中堂。这时才有个丫鬟走出来，道：“大小姐。”赵馨儿道：“桐叶，快去请刘公子和叶小姐。”丫鬟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大小姐，刘公子一早就和英三爷去铸剑山庄了。只有叶小姐还在此处。”
赵馨儿道：“胡说八道。刘公子去了铸剑山庄，叶小姐能不跟去？”丫鬟道：“叶小姐很纠结，一面向和刘公子去铸剑山庄，一面又怕大小姐回来后家中无人而失落，犹豫再三还是留下来了。”
王秦不禁感慨道：“叶姑娘真是和仁爱之人。”回头看一眼刘爽，意思是：没有遇到刘爽，只遇到叶水君，算是好对付的，你真是幸运。
刘爽心中暗自好笑，道：“桐叶这个名字好，应该是取自武王姬发桐叶封唐之典故吧。”王秦瞪他一眼，心中暗骂：狗改不了吃屎。刘爽似是被他吓得一个激灵，低着头再也不敢看桐叶。
赵馨儿道：“二爷请。”王秦道：“赵掌门太客气了，请。”二人当先入内，王襄跟在最后，转个弯，进入客厅，里面有两个丫鬟等待伺候，看三人进来，一个去外面抱暖炉，一个给三人看座，训练有素。
已经到了正午，丫鬟直接准备午餐和水酒。这时桐叶带着叶水君进来，三人同时起身，刘爽上前深深一躬道：“在下无意中得罪了叶姑娘，请叶姑娘原宥。”叶水君知道这是假的，忍不住想笑，运气强行憋住，但面上的笑意却是难掩，道：“好了，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爹说过要多记别人的好处，少记别人的坏处。”
王秦微微一怔，只觉短发叶水君这一笑，如春暖花开，江河解冻，一片盎然，胸中不自主泛起一股暖气。
王家二子一女七侄中，七侄除了王汾，六人已经成婚，除了王襄，其他五人都已经有了孩子，王洛甚至不止一个孩子。但二子一女一直未婚，此事也一直是王君心头所忧。王襄虽然风流，王君并不甚喜欢，但想到他的一妻三妾，却让王君羡慕不已，想着自己的亲子什么时候能娶回来一妻三妾。
赵馨儿看王秦神色有异，故意问叶水君道：“水君，子正呢？”叶水君对王秦的眼神浑然不觉道：“爽哥哥说赵姐姐亲自出马，事情肯定能处理得好，已经去铸剑山庄了。”显然这话桐叶早就交代过了。
赵馨儿走到叶水君面前，挡住王秦的眼光，拉着她的手走近，笑道：“子正神出鬼没，让人捉摸不透。”然后转向二人道：“二爷，七公子，请坐。”
王秦这才缓过神来，道：“多谢赵掌门。”和刘爽一一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