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途索命月几何（2）
很快到了滕国，沧海桑田，如今此处只是个小村子，村子北面有一座小山，虽然号称是山，其实和小土包也差不多，不过据说是和泰山相连，但刘爽目之所及，看不到泰山的影子。
日月带着刘爽进入一个小院，院中只有一排土房，看着不过能住下十几个人，完全是一个大户农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里就是墨家总坛。
日月罕有的主动说话，道：“这里就是墨家总坛。”指着中间一个小石板道：“这里就是钜子传道的地方。”刘爽道：“上次墨家骨干有好几十人，这里根本住不下。”日月道：“总坛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的墨家弟子都是行侠仗义。”说到此处，满面自豪。
刘爽道：“这么说来，我估计也是墨家要对付的人了。匈奴两支和我大汉两郡之兵交战于草原，这一战的死伤恐怕是远远超过许多江湖中人一生所杀。”
日月道：“是啊！不过关河宁定之后，边境戍卒减少了两成。皇上设常平仓供应军需并平衡粮价，减少漕转。不少百姓因此返乡，这一举救下的百姓又有多少，我也算不清楚。”
刘爽淡淡一笑，他感觉日月和“川西四怪”待久了，已经有了变怪的倾向。
刘爽道：“墨家覆灭，江湖上早已传出，墨家总坛却没有遭到破坏，看来墨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果然不可撼动。”日月道：“什么江湖地位的都不重要，不过是小隐隐于野而已。师父，您既然已经随我到了墨家总坛，请接任墨家钜子之位。”
刘爽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墨家骨干近丧，为何墨家弟子都没有回来，争夺钜子之位？”日月道：“墨家子弟遍布天下，只要信奉‘兼爱’、‘非攻’之道，遵守墨家门规，皆可成为墨家弟子，不一定要到总坛回报。所以墨家弟子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弟子知道总坛的位置，我也不知道。”
刘爽道：“如此一来，墨家弟子岂不是可以蒙混过关，甚至打着墨家的旗号胡作非为？”日月道：“不会，因为只有修行到一定程度的墨家弟子才可以接受其他弟子。而且钜子虽然不知道每个人是如何，但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介绍人和引路人，他们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只要他有违门规，自行处理便是。”
刘爽心下暗惊：这要每一个弟子都要修行到位，不然的话，这般乱起来可就不是一人，而是一连串相关之人，墨止戈之事便是如此。不过这也有好处，墨家弟子除了钜子，其他人无论年老年少，无论入门多久，无论武功高低，都是平等的，彼此之间相互监督，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极小。
二人说话间，院边上探出两个脑袋，看到日月，立刻绕到门前，却见二人均穿着洁白无垠的衣裳，正是墨家弟子的装束。二人齐头并进，大步上前，微微施礼道：“墨家子弟白木、赤心见过钜子。”刘爽奇道：“你们怎么知道他做了钜子？”白木道：“本门全军覆没，唯有日月存活，只有他能做本门钜子。”
刘爽道：“你们如何得知只有他存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是外围弟子，按照当时在长安城外风吹雪打浑然不动的墨家弟子标准，他们基本的表情控制还做不到。
日月道：“前钜子临终之前，并未将钜子令交给我，而是交给了刘公子。”说着指了指刘爽。刘爽道：“在下并非墨门弟子。”日月道：“刘公子确实不是墨门弟子，但他已经收我为徒，要不我退出墨门，要不师父你加入墨门。”
刘爽没想到被迫收人为徒还有这般待遇，道：“你是钜子，你说了算，反正我不会加入墨门的。”说着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院中。
白木和赤心看着日月，不知所措。日月道：“刘公子我以后再慢慢劝他，你们先各自回去。”说着叹口气道：“还是公诸天下我暂代墨门钜子。”二人齐声道：“是！钜子。”
刘爽并没有离开，而是到了村子南边的空地，天已经十分炎热，遍地的庄稼绿油油的，生机勃勃，盛意盎然。
忽然，听到一阵刀兵之声，刘爽微微一愣，暗想：日月交代事情还要很久，索性无事，不如前往看看。念及此处，身子晃动，循着声音向南而走。打斗之声距离二人还在五里之外，他内力高深，耳聪目明。
过了此处，已经是一排小树林，算是大片田地的隔断，也是农民中午可以暂歇之所。
树林之中四个身着各色衣衫的女子上下翻飞，斗得厉害。定睛一看，却是燕湘妃、苏问、杨杏、严碧琼四人。
只见燕湘妃红影闪烁，折扇不停在杨杏面上晃动。杨杏两翼刀拂面，接连挡下，两翼刀轻，卷起劲风，扯动扇面。苏问竹棍如龙，直逼严碧琼各处要害，招招都是致命杀招，严碧琼武功本不及他，被她连续逼近，节节后退。
刘爽看他们内讧，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想插手，便要悄然离开。却在此时，一个紫影飘然出现，身子倏然挡在苏问和严碧琼之间。
苏问吃了一惊，她招招迅猛，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但还是被她诡异的身法找到了一丝丝破绽。严碧琼也吃了一惊，因为来人竟然是南中之后就再未出现过的戴雪青，很多人都以为她早就死了。
刘爽更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一招竟有些像义妁教给他的“闪转腾挪”，但义妁早就油尽灯枯而死，没有人能教她这招了。
苏问定睛一看，看清了戴雪青的样子，道：“怎么是你？”戴雪青冷冷地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苏问道：“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戴雪青到：“医者是不杀人的。”
苏问道：“你也会打哑谜了？不错不错，看来这一年变化不少。”戴雪青道：“谬赞了。你找我找了一年没找到，看来这一年你也变化不少。”苏问道：“是啊！刘爽那个小子反应太快了，而你的伤好的太慢了。”
刘爽曾在成都让苏问去找戴雪青，但戴雪青一直没有出现。苏问因此耽搁了寻找迷踪山庄的时间，再后来霍汐身死，霍潮反正，苏问连问的人都没有了。
戴雪青道：“也是你太自负了。天王这招确实厉害，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假相互掺和，真假难辨，直接把沧浪派玩残了。不过她估计也没想到，黄江竟舍得下一切，和天王阁对子。”她前面说的是七二妃中的事情，后面说的是沧浪派的事情。
苏问道：“黄江还不是死了。”戴雪青道：“没错！但天后已经在沧浪源重建沧浪派。”苏问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终于舍得现身的。”戴雪青摇头道：“不！我回来是报仇的，为我娘和我爹报仇。”苏问道：“你应该去找真凝那个毒妇。”
戴雪青道：“好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咱么也不必打这些无聊的口水官司，动手吧。”苏问笑道：“这才是你啊。”说着长棍一探，攻向戴雪青咽喉。
戴雪青不为所动道：“绿鹦尊者你最厉害的从来不是武功，而是机变能力。”说着双手峨眉刺在喉咙前架住。峨眉刺又短又小，又是在喉咙附近，无论力道还是速度，阻挡都是极难。
苏问吃了一惊，急忙收棍，不想却纹丝不动，定睛看时，却是戴雪青的峨眉刺直接刺入了竹棍末端。
苏问左掌在棍上猛拍，竹棍快速颤抖。戴雪青顺势取出峨眉刺，身子一晃，已经欺近苏问。峨眉刺短，本就需要极高的身法配合，险中取胜。
这一下刘爽看的更清楚，这是“风驰电掣”中的身法，不禁心口一热：王逸重伤之后，行动不便，需要有人照顾，难不成他就在附近。想及此出，也不管她们为何会内讧了，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戴雪青身后，右臂长伸，已经抓住她的后襟，如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从人群中拖出。苏问正要赶上一棍，刘爽脑后长眼，一脚踢向竹棍末端，竹棍节节断裂，洋洋洒洒般落在地上。
刘爽丝毫不停，左足一提，抓着戴雪青飞速离开四人一里之外，把戴雪青放下，抓着她的双肩，问道：“我王叔在哪儿？”戴雪青看到刘爽，用力挣脱道：“他不会见你的。”刘爽道：“为什么？”戴雪青道：“你是皇子，他不过是一个江湖大盗，只是机缘巧合照顾王爷一段时间，皇上已经赏赐爵位给他，他已经心满意足，绝不敢再有多想。”
刘爽心绪激动道：“这些不假，但我和他见一面又能如何？而且他抚养我长大，我也应该为他尽孝才是。”戴雪青道：“天下没有人能夺取皇上的父爱。”
这话如一道闪电当头劈下，震得刘爽动弹不得，心下仍是不信，喃喃道：“父皇也是民间长大，他也善待了外公。”戴雪青道：“皇上也善待了王叔叔。”
刘爽只觉内心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戴雪青看他如此，想起白云，心有不忍，上前扶着刘爽，道：“王爷，王叔叔让我和你说，只要他活着，你们就有机会见面，但不是现在。”刘爽道：“对！不能公然见面，我们还可以偷偷见面，只要有时间，总有机会的。”戴雪青道：“王爷请保重，在下还得去收拾苏问，严碧琼不是苏问的对手。”
听她说起苏问，刘爽立刻缓过神来道：“你这次来不是简单的为了收拾苏问吧。”戴雪青道：“王叔叔让我来找你，但我和你一同，总有些不伦不类，我想把苏问逼反。”
刘爽道：“你这个行为好像不像是要把她逼反……”戴雪青笑道：“人是会变的，我感谢王爷当年偷偷相救，这次我觉得我可以。”刘爽道：“好！不过我可能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你附近。”戴雪青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王爷无论计谋还是手段，都比我高的太多了。”说完，微微拱手，转身离开。
刘爽看着她离开，步履之间竟然有些王逸的影子。他们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但她的轻功很显然是王逸教的，王逸已经不能亲自示范了，只能口述，戴雪青根据自己的理解练习，成如今这般最诡异的身法。
戴雪青飞身而起，凌稻波，踏麦浪，又返回了小树林边。虽然只是片刻，场上攻守之势截然不同。苏问少了兵器，被严碧琼长袖善舞，逼的节节后退。燕湘妃和杨杏本来不相上下，但燕湘妃似乎是受到了苏问的影响，也被杨杏双刀逼着进攻的少，防守的多。
苏问看到戴雪青去而复回，微微一惊，左足踢出，竹竿倏然间飞向严碧琼心口。严碧琼身子一侧，竹竿向戴雪青飞来。戴雪青正悬在空中，双手交叉，峨眉刺已经刺入短杆，波动旋转，短杆竟在胸前饶了个圈子。戴雪青正好落地，右脚向后，右腿和左腿成一字，正踢中短杆。短杆如离弦之箭飞向苏问额头。
苏问急忙躲开，戴雪青扑上对着她胸口扫去。苏问不及反应，被扫的滚了出去，身子翻了三番，双足横扫，把地上多余的竹竿扫起。严碧琼正想跟上，正撞在竹竿，双手如波浪般扫动，还是被一根竹竿点到，不偏不倚，正中“膻中穴”，瞬间不能动弹。
戴雪青不理会严碧琼，对着苏问面门一刺刺下。苏问急向旁边闪躲，右手用力推树桩，身子跟着向后。
戴雪青身法如电，右足猛踏，正中苏问左足脚踝。苏问惨叫一声， 好在没有听到脚踝断裂的声音。戴雪青赶上两刺分别刺入了苏问的膻中、气海两穴，两穴被封，真气不畅，浑身瘫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