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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锁龙井05

这井口幽深不见底,多年不见天日的铁锁链子起了锈迹腥皮,黏糊糊、黑油油的,越往下爬下去,那股腥臭铁锈混夹着蒲草气味愈来愈浓,呛得人恶心犯憷。

“蹬”地一声,二人终于平安落地。绸布鞋头的寒意似冰锥子般侵袭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眸之时,眼前视线由暗转明豁然开朗,这井口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深暗河,河面上泛起薄薄雾气,隐隐约约遮挡了二人的视线。

李昀正欲抬步前行,却是被身后的小娘子一把扯住衣袖。

“嗯?!道姑这是——”

沈徽禾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白玉色药罐子,自己先吞了一颗,再将另一颗递给他。李昀见状,毫不迟疑地咽下了棕色药丸,一股苦涩的桃木气味在口中晕染开来。

沈徽禾挑了挑一边的弯月眉,笑盈盈道:“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报复你呀?”

他的面色从容不惊,清了清嗓子清冷道:“在下方才不知,如今下了井才知道这井下的确凶险万分。道姑如今后背有伤却还愿意主动入井寻人,虽不知是不是诓骗钱财的江湖术士,不过定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睚眦必报之徒。”

沈徽禾一怔,不爽快地哼唧了两声,想来昨日还是被他瞧得个一清二楚。

“那可说不准,我这人最是凶残无道、阴邪倒霉了。”她撇了撇嘴,又从另一侧衣袖下取出了十来道符纸递给他,“收好,待会儿应该会有用处的。”

昨夜,她是用招魂之术将那黑袍大物引到了井口之下,这暗涌河道她却是没有亲自下来走过的。

二人淌过冰凉刺骨的河水,一步一步往里头走去,脚下沉重得如同被灌上了铅浆,薄薄的雾气似被渐渐灌上了浓烈的墨汁,舞文弄墨、四处飞溅,迷迷糊糊地看不清身前流水和石壁。

沈徽禾一路上不停地挥出符纸扫清眼前的迷雾。半晌之后,二人终于来了一处宽敞的环形壁室。这处环形壁室最前方的石头板子像是很邪乎地被刻意抬高了二尺,地面虽是湿湿漉漉的,不过这些暗涌黑流却是无论如何都翻涌不上来了。

正前方是一大面高耸石壁,石壁上有三处拱形小门,中间最上头的石头灯罩湿黏黏的,插着几根早已枯萎残败、干干涸涸的蒲草花。

一墙有三门,生门或死门,唯有一抉择。此处是个三门阵。

二人细细观察了一小会,顿时异口同声道:“左边!”

二人一怔,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极有默契地同时朝外撇开头,眼里皆是对对方的嫌弃厌恶。

“只有左侧小门前的水流最小,那地底下的吃水线也是最低的,里头恐怕是空壁室。”

沈徽禾微微颔首认同他的判断,随之甩出了一张符纸:“灭!”

那铁质小门被凿出一个小洞,没有水流漫出来,的确是一个空壁室。不过那个小洞的大小,坑坑略略只能通过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身形,对于高大挺拔的李昀来说,就有些勉强了。

沈徽禾眨了眨晶莹透亮的眼眸子,轻轻松松地穿过了小洞,翘首以待地站在壁室里头看好戏。

李昀眼神微动不过稍瞬即逝,随后不恼不怒道:“道姑原来是在体谅在下,不愿在下以身涉险。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在此处等着道姑好了,道姑保重!”

她一怔,看来这位李老板实在是不好捉弄对付呀!

“李老板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犹如近在咫尺,又宛若远在天边!身后倏然传来女童的阴森笑声!她不再耽搁时间,左手一挥,那道小矮门轰然倒塌。

“走!”

入了壁室,里头的甬道更加潮润孱滑,头顶滴落下来的水渍滴滴哒哒地作响。两边石壁上都倒挂着奇形怪状的粘腻黑渍,坑坑洼洼、凹凹凸凸的,有些地方深一些、有些地方浅一些,还散发着熟悉的腥臭味。

李昀走在前头,眉头微蹙,欲要抬手去触碰这古怪之物。

“不要碰!有毒!”她猛地喝止住他,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有何古怪?”

“你可知道这黑袍大物数十年来都做了何等大恶?”

“在下有所耳闻,听闻在每一年的四月上旬,村里人都要向锁龙井里祭献一位五岁或六岁的女童,以祈求平安丰收。二十几年以来,年年如此。”

她微微颔首,语气中还挟带些嘲讽之意:“幸亏你还不是茫然无知、冲动愚昧至极。你再瞧仔细些,可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李昀尽量忽略掉她语气中的不悦,偏过头去细细查看一番。

“总觉得这些粘腻之物好像是、是在微微涌动?”

“算你还有几分眼力见,这些粘腻之物都还在喘着气息呢。”

“喘气?此话是何意?”

“这些坑坑洼洼的泥土污渍乍看之下稀奇古怪、没有形制,但是你若是将上头的几个黏土倒转个方向,你瞧,可是有眉目了?”

李昀先是目光微凝,随之眉头紧蹙,最后难以置信地望向她:“这些都是——”

“是的,都是人的面容,想来都是那些被拐走的女童的脸庞。”

像污泥黑墨那般牢牢镶嵌倒挂在石壁之上的,皆是从前那些被献祭在井下的女童的脸。虽然黑峻峻、黏糊糊的,已然分辨不出何人是何人,可是那些个微微凸出的眼皮子、鼻梁和小唇皆有相似之处,细瞧之下当真就是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娘子面容。

不过她们脸庞的五官大小越发成熟了些,仿佛是在这幽黑潮水和污泥黏土的滋养下长大了三四岁或是七八岁,有些甚至已经豢养成了年轻娘子的清丽模样。每一坨污泥的中央位置便是她们的鼻梁,鼻翼那处还在一下一下起伏着,似在有规律地喘气呼吸。

“她们或许还有机会——”

沈徽禾变换了几个手势,随之摇摇头无奈道:“救不回来了,她们的七魂六魄早已被吸摄干净。虽是活物,却是被污浊之气豢养着的半死半活之物,或许甚至都已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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