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想先离开
沈离山并不知道岳栖鸣和熊九州都说了什么。
第二天在自己的院子里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高兴,尤其是听说熊九州让他住在自己的茶山居就更开心了。
原来长得这么美的岳栖鸣果然是一个天才医修,比自己家师姐还要厉害的人。
也就是芒海师姐不在,要是在的话两人还要探讨好一阵子药理,估计都见不到人。
“你住这里,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沈离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茶山居很小,客厅茶室连在一起,另一头就是书房间兼卧室。当初可能就没有想过还会有朋友来,只剩下堂后一间小房间还可以作为待客之用,没得挑。
小归小了点,里面的东西陈设还是跟新的一样。陆青崖细心地换了新的被褥,靠窗的小几上还插上了鲜花,显得别致了一些。
“无妨。主要是要照看料理你的身体,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岳栖鸣鲜少看到沈离山这样子,竟然觉得比以前有趣多了。
安排岳栖鸣住下来之后,沈离山就找了陆青崖来,让他贴身照顾好客人,别给茶山居丢人。
“你是我身边最懂事最机灵的弟子了,修行也不错,跟着栖鸣仙尊好好的啊。他是来给师尊料理身体的,成败在此一举,你小心伺候着吧。”
“师尊身体很糟糕吗?”陆青崖心里眼里都是自家师尊的事。
沈离山觉得不应该强装没事,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一个成天把药丸当糖豆吃,动不动就卧床静养的离山仙尊已经不是当年战无不胜的样子。
“是有些问题,但不是很严重。有栖鸣仙尊在,为师应该很快就能康复。所以你要稳住栖鸣仙尊,好茶好饭好伺候,让他愿意留在茶山居。”
陆青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起来,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师尊保重,我一定让栖鸣仙尊满意。他不治好仙尊,我不让他走。”
“傻小子!”沈离山一根手指在他额间弹了一下,“你怎么伺候我就怎么伺候他,也不用做什么过多的事。”
领命而去的陆青崖脚步都带着风,一脸庄重。
顾清恪进来的时候已经从玉蝴蝶那里听说了关于栖鸣仙尊的一些事,那些如何如何器宇轩昂厉害的话他都没有听见,他只听到说栖鸣仙尊从来医治一个人不需要三天。
而现在,栖鸣仙尊要住在茶山居帮助师尊治疗,一定出了大事。
陆青崖那个家伙傻乎乎的,只要是师尊说的话他就信,以为还是有救的病症。
可顾清恪还是明白,九州仙尊友栢仙尊再加上现在的栖鸣仙尊,这就是说师尊其实命不久矣。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顾清恪开始认真打量沈离山的脸,觉得和自己的轮廓一点都不像。
他们不可能是父子。不然,他就真的弑父了。
沈离山被顾清恪的眼神打量竟然有些心虚,胡乱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尴尬地笑着说:“咱们师徒一场,也算是父子一场。”
顾清恪浑身一震。
“之前的经历也许不算愉快,之后……之后可能就没有以后了。我会给你找一个适合的人接着教你,毕竟你体质比较特殊,在他身边会比在我身边要好很多。”
沈离山考虑到顾清恪可能并不愿意在自己身边接着呆下去,还是提早说明了出路比较好,免得接下来相处的时光里两人还要别扭尴尬。
见顾清恪没有反应,他从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慢吞吞地看起来:“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去暖玉榻那边,你稍后给我送点蜜露就好。出去吧。”
顾清恪闻言施了礼,慢慢往外走,抬头瞥见他看的那本书叫《赵氏孤儿》。
出了门,顾清恪在弟子房门口发呆,扶着门框迈不动步子。
刚刚,沈离山是在交代遗言吗?是说已经稳妥地安排了自己,甚至还给找了一个新的师尊?
自己是要被……遗弃了吗?
又一次?
顾清恪说不明白自己心里的疼痛从哪里来,这个沈离山也没有让自己过上什么好日子,只是绝不会放下他。
曾经他想要逃离,想要他死,曾经他也全都做过,全都失败了。
他以为他被夺舍了,换了一个人,好像打算要对自己好一点。
却原来,只是不想再管他,只是想要将他送到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同样是离开,自己离开和沈离山离开有什么关系呢?
顾清恪嘲笑自己想不穿,被折磨够了还被折磨上瘾了?
才几天没有过那些非人的日子,现在现成的机会送到眼前还不离开?到底在想什么?
些许温情几张废纸就把自己给困住了?可笑。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次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离山准备去幽咽泉,路上遇到了陆青崖。
他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自然,全然不似见到自己的时候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每一句话都要思量,每一寸空气里都有些尴尬。
可是,从来就是如此啊。
即便是以前的沈离山在面对玉蝴蝶、陆青崖的时候也是温和的,讲道理的,有师尊的威严和温情的。
只是,那时候顾清恪只当那是些虚情假意道貌岸然罢了。
快晚饭的时候,陆青崖回来了,说师尊和栖鸣仙尊一道去了九州仙尊那里共进晚餐就不回来了。
陆青崖不知道师尊没有告知顾清恪,看到他在厨房忙活的身影一个劲儿地嚷着自己有口福了,端着碗就坐在小桌上等吃的。
顾清恪不知道怎么和陆青崖吃完了饭,看着他欢天喜地地出门去接喝了酒的两位仙尊。
也许,沈离山是想把陆青崖也一起送走给栖鸣仙尊的吧。
这个傻子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得了师尊多看几眼就是得了他的欢心。
他没有心的。
是谁说的来着,对谁都好的人,对谁都没有心。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坐在门槛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的白云。
有两只鸟站在不远处的树上,叽叽喳喳叫来一大堆同伴,吵死了。
他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里,直到天色慢慢地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