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只蝴蝶
沈离山带着吴刻勤在山林间穿梭，在河水边逡巡。
一朵云踩到几乎要冒出火星，沈离山还是徒劳无功。
夕阳要落下的时候，沈离山坐在河边的一块礁石上休息。
吴刻勤拿着一根短树枝在河边的沙地上写写画画。
沈离山望着太阳出神，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仙尊仙尊，你来看。”
沈离山探过头去看，地上歪歪扭扭不知道画着什么。
吴刻勤在对面招手：“仙尊仙尊，要到这边来看。”
沈离山离开礁石走到吴刻勤身边，果然眼前的线条看上去比较像是那么回事了。
“是个人？”沈离山不是很肯定。
吴刻勤一只手掌拍在自己额头：“肯定是个人啊。”
“是谁？”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沈离山老老实实回答，努力左看右看。
“那要不猜一下？”
“难度有点大。你师尊？”沈离山尽力了。
吴刻勤有点无语了：“是仙尊你呀，是仙尊你呀。你看这样看，这里是大石头，这里是坐在石头上的你啊。”
沈离山在他的指引下终于看到那个像是一个倭瓜一样的东西是画的一个人，但是他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
“你可以找个先生学一下画画。”沈离山很真诚地建议。
吴刻勤好像理解错了意思：“我果然很有天赋。”
沈离山内心默念，你开心就好。
水面上的红霞褪了，河水的声音也开始冷起来。
沈离山想着吴刻勤身上还有些寒症没有好，还是及早赶到客栈休息比较好。
“我们走吧。”
吴刻勤却不动，呆呆看着将要沉下水去的夕阳。
沈离山推了推他的肩膀，吴刻勤指着那边说：“师尊你看，那里有个红衣服的姐姐要沉下去了。”
沈离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太阳的光辉里看到他所说的那个女子。
一个曼妙的红衫女子站在那里，她穿的衣服成了红霞的一部分，飘飘然立在水中一块巨石山上。好像随时准备被谁吞没，又好像随时都准备被云霞带走。
太阳忽然落下去了，沈离山看清了她背对着太阳的姣好容颜。
“玉蝴蝶？”
女子笑着跟他说话，离得那么远，他也看清了。
沈离山浑身一震，不可置信。
她的口型说的是：“师尊，好久不见。”
沈离山疯了一样往河中的巨石冲过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玉蝴蝶好像看到沈离山这样狼狈失色觉得很好玩，眼角一颗泪痣让笑容有一些妩媚。
“师尊是在乎我多一点，还是在乎师弟多一点呢？”
玉蝴蝶坐在石头上，将一个人揽在怀里轻柔地哄睡。
沈离山停下了脚步，隔着河水望着他们。
陆青崖。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乖巧。
沈离山一眼就认出了陆青崖，因为他就像是等比例长大了一样，脸上的稚气都未曾改变。
“师尊看来是认出来。”玉蝴蝶玩笑似地将一把小巧的匕首拿在手里，刀刃在陆青崖脸上脖颈间游走。
“你想干什么？”沈离山不敢贸然上前，他能看见陆青崖还在起伏的胸膛。
手指按在剑上已经紧绷，低垂着眼眸思量着各种可能性。
“仙尊！”
一个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吴刻勤喘着气涉水来到沈离山身边。
“胡闹！你来干什么！”
沈离山将人护在身后，吴刻勤却双手举着剑又绕到沈离山面前。
“何方妖怪，竟然敢在仙尊面前作孽，看我们不收拾了你！”
吴刻勤人小嗓门大，无畏无惧的神情逗乐了玉蝴蝶。
“小子你倒是有勇气，就是不知道你能耐如何，比不比得上我手里的这个小师弟。你要是比得上，姐姐我也疼疼你。”
沈离山眉间微蹙，虽然在无量门的时候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几乎没有见过玉蝴蝶，但是在旧有的记忆当中，玉蝴蝶没有这般。
“师尊脸色不好，是因为弟子只顾着安慰师弟忽略了师尊吗？那大可不必，您知道的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您。您是我心里最疼的人。”
嗯，玉蝴蝶没有这般轻浮。
但沈离山还是脸上一红，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一个女孩子这般主动地说出这样的话。她们不说心疼我，她们说喜欢我想睡我想陪我打仗想和我过日子生儿子。
他胡思乱想着就听到玉蝴蝶捏着嗓子甜甜蜜蜜地说：“那人和我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的师尊果然变了许多。”
沈离山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脚下雪龙河的水忽然喧闹沸腾起来，脚下的沙地震颤着，头顶的天空霎时变了颜色，黑压压的云朵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腾起的巨浪将吴刻勤一下子掀翻在水里，滚了几下沈离山勉强拉住了衣角。
玉蝴蝶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无情的仙尊，竟然会有关心别人的一日，无义的卑鄙小人，竟然会跟一个小子讲什么义气。当初，当初为什么冷心冷情地待我们？”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沈离山将剑插入地下，一手拽着吴刻勤勉强在动荡的水中站稳。
风雨大作，玉蝴蝶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晰：“师弟，没有人会喜欢我们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你就死了回去的心，乖乖地和我在一起吧。你看，师尊又有了新的徒弟，没有你也一样快活。”
玉蝴蝶的样子更加癫狂了，沈离山看着晃来晃去的刀在陆青崖面前晃来晃去，好几次蹭破了皮肤流了血。
他大喊着：“青崖，快醒醒！”
隔着雨帘，黑压压的云让人透不过气，摇晃着世界好像都要倾覆。
玉蝴蝶安坐在大石上，看着一点一点上涨的睡水面丝毫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她眼神灼灼而狂热：“这样多好啊，这样多好啊。师尊，你也别走了，留下来，我们一起吧。我们一起吧。我们一起吧。”
沈离山觉得耳边如有魔音灌耳，万千种魂灵絮语冲进脑中。
不好。
沈离山静心凝神屏息以待，果然四面涌来怨灵的黑气，缠绵狠毒，要将人困在河底。
突然，沈离山拽着吴刻勤的手上一松。
吴刻勤站起身来丢下剑，就往玉蝴蝶身边跑去。
团团黑气将人裹挟着抬起来要助他一臂之力。
沈离山哪里能坐视不管，拔剑在手，飞身向前，一剑朝玉蝴蝶肩膀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