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总是被质问
顾清恪总是被人质问。
以前他还想着要为自己辩解,要为自己争一争。
等到他脸上的是火辣辣的巴掌,嫌弃的唾沫和不屑的眼神。
很难去评价是不是童年未曾懂事的年纪学会了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顾清恪总是很难想到要去解释什么。
那一年上了无量山,跟着沈离山开始修炼。刚开始自己也是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有一种新的生活,不必为了生存为了活命的机会用最粗鲁的手段拼个你死我活。
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竞争更像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大师兄不爱和人说话,天天闷头练剑,很快就被师尊派出去历练。
那时候顾清恪心中窃喜,现在门内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作为师尊唯一的弟子自然能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
但沈离山是个性子冷清的人,不愿意和人多说什么话,也不教他什么东西。
只是叫他看些经书典籍修身养性,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他把脉,给他吃一颗药丸。
他喜怒不形于色,顾清恪觉得大约是有些小问题,但是师尊没有说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清恪年纪小,没有多想什么。半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的了,吃了睡作息规律他身体长高了不少长壮了不少。
春天的花讯来的时候,师尊第一次去参加了无量门弟子选拔。很快,他就有了一些师弟师妹。
顾清恪很快就从他们刚开始疑惑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调侃还有熟悉的不屑,尤其是那个长得挺好看挺傲气的小姑娘。
可能是师尊的冷淡拯救了顾清恪摇摇欲坠的安全感。他对谁都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冷不淡地教着,不轻不重地呵斥,只一个抬眉就让一群小孩子噤若寒蝉。
秋天的时候,门主塞进来一个小孩子。长得贵气,奶萌奶萌的。那群小孩子都喜欢他。
师尊没有说出来,但看得出来还是偏爱他。
顾清恪认得,这个就是拉着师尊的衣袖让他救下自己的人。他的小师弟陆青崖。
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何况顾清恪本来就没有受到过什么可靠的教育。那点脆弱的行为规范完全靠着一点对善良的有限认知支撑着。
顾清恪很快就和陆青崖爆发了一次冲突,继而扩展到和陆青崖的保护者们之间的争斗。
其实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非常手段呢?
沈离山收徒弟收得迟,别的仙尊门下还有百岁老翁,他的门下就只有这些半大的孩子。进门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年,还没学会什么东西。争斗的方式也不过是你丢我一颗石头,我还击一根棍子罢了。
情况发展到一群人殴打一个人的时候,陆青崖扑上去保护顾清恪,被两边的人拎起来丢到了一边。
顾清恪很庆幸自己没有被打死。
不过,不久之后,他就会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多么荒谬可笑。
沈离山没有偏袒任何人,他把众弟子都赶到别的山峰上住,美其名曰求得清净。
他留下了顾清恪。
但很快,众弟子就在顾清恪每天不同的伤口和受伤的方式中逐渐觉得惊悚,继而自发地转成对他的同情。
他们同情他,忌惮沈离山。时间长了,竟然树立起了沈离山的绝对权威,和对顾清恪的猜忌。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事,才会让师尊这么生气地折磨他。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好事或者坏事,就算只是路过,他们也只会大声喝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就像现在岳栖鸣正在做的一样。
若是他好好的问,顾清恪就好好地回答了。
偏偏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都写着戒备两个字。
“现在开始,离下一次雷暴阵有五天的时间。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建议仙尊你还是先下山去想办法。”顾清恪不想被威胁,不想被人怀疑,更加懒得去解释讨好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岳栖鸣奇道。
顾清恪看着墙上人影颜色逐渐加深,意味深长地笑了:“要不,您可以留下来试试看,验证一下我说的有没有欺骗你们的成分在里面。”
岳栖鸣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但应该没有欺骗的恶意。毕竟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知道里面的沈离山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进去的时候,他留意到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可他的叙述中已经出现过几个季节的更替。也就是说在秘境之中的时间流速比外面要快。
如果他再在外面耽搁,不知道沈离山还要受到多少折磨。上山的道路险阻,原本就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岳栖鸣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你知道我们是为了救沈离山来的。”岳栖鸣说的不是问句,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清恪的眼睛。
顾清恪静静地看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去过雪龙河。”岳栖鸣继续说。
顾清恪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佩剑不置可否。
他不相信这个人是无缘无故从雪龙河跑到西山之巅来。
岳栖鸣隐隐约约觉得就算顾清恪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也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去雪龙河杀一条恶龙犯法吗?”顾清恪掀了嘴皮子,“从那人除名我独自一人总要找地方修炼,我到西山之巅无人之处修炼违反了谁家的门规?”
“你们这些君子就是给别人立下了太多的禁忌,而对自己又太过宽容。把自己纵容得不成样子。”
他眼神里的失望一览无余,是毫无希望的肃杀,岳栖鸣没有再说追问的话。
“我以为……我以为你还是念着你师尊的好。他现在……”
岳栖鸣想说沈离山现在很不好,但是告诉这个小子之后又有什么用呢?他连秘境都进不去,也根本不是秘境中的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即便能进去,现在顾清恪也帮不上什么忙。
岳栖鸣为刚才竟然寄希望于在他身上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点感到可笑。
“他现在不好,我就挺好的。”顾清恪抢过他的话头说完了这句话,挑衅地看着岳栖鸣。
“小孩子。”岳栖鸣低语。
“你说什么?”顾清恪站起来,随时准备像一只小豹子一样扑过来。
岳栖鸣无意再纠缠了:“多谢。你要是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到逍遥山找我,或者让任何一个逍遥山的弟子传口讯给我。现在我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