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珍贵的代价
岳栖鸣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真的远离西山之巅，顾清恪已经不想再去追究。
在怀疑自己的人眼里，做再多正义的事都有成为恶魔的理由。
何况自己在和魔头达成交易之后，只要岳栖鸣有足够的时间和闲心自然会发现蛛丝马迹。
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顾清恪心里哪里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除非是眼前这个非常奇怪的秘境。
岳栖鸣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对秘境里面闭口不谈，一直说要营救沈离山。但是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明显没有前一段时间的焦躁和不安。
他一定在秘境里面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是关于沈离山的。
“你不想进去看看吗？”那个魔总是最懂自己的心思，顾清恪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和沈离山有关的一切，他总是又爱又恨。
“你在这里修炼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有朝一日在沈离山面前扬眉吐气吗？那个美男子说沈离山失踪了，他却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真的有沈离山的痕迹。”
眼前繁复散发着光芒的阵法昭示着巨大的威力，顾清恪也亲眼见到过岳栖鸣在它的面前吃瘪。
他脚步上前挪了挪。
那个魔头恨铁不成钢地高叫着：“幼稚！幼稚！幼稚！你还真去啊！”
情绪不稳定的魔头已经让顾清恪习惯了，他冷冷地道：“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作为我无上之魔的传人，怎么能把目标集中在一个注定要陨落的修仙的蝼蚁身上，你知道吗你是会永存的。作为世间极致的恶存在世间，让神魔都颤抖！”
顾清恪听多了这样的话，敷衍地嗯了两声，继续查看封印的情况。
手指触上去就会有被雷电击中的酥麻的感觉，要是稍微用力，封印就会反弹回来更大的攻击将人击倒。
“狼狈！”那个魔又幸灾乐祸。
顾清恪爬起身来掸干净身上的尘土：“你作为一个据说生存了万年的老魔头，现在也不是只能存在于我的意识里吗？这就是你说的永存？”
讥讽的话让老魔头更疯魔了：“小子你给我进来，你看我不打爆你的头，碾碎了你，再给你拼起来！”
哼。
顾清恪没有理睬他，毕竟欺负一个万年的魔头最好的方法竟然就是不理他。谁让他已经寂寞了那么久，找人说话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现在的顾清恪已经不是他随时想要上身就能上身的人了，只有在夜间入梦的时候，两人才会在一片虚无的空境相见。
顾清恪敲敲打打没有成效，盘腿坐在秘境前，像岳栖鸣一样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魔头叫嚣了一阵发泄完了情绪，无聊的感觉又袭来的时候，他透过顾清恪的眼睛端详着那个封印。
莫名的熟悉感，莫名的畏惧，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弱弱的落魄魔头，想不起来之前的过往。
“要不进去看看？”魔头说。
顾清恪心里说，你以为是我不想吗？
“怎么进？”
魔头一下子呆住了，他直觉这里可以进，但是已经不知道怎么进了。不是，好像之前是没有这个封印直接进去的。
“封印是谁的？”
“我怎么知道？”顾清恪长久在西山之巅修炼，根本没有接触过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分辨，只是觉得熟悉。
“你觉得熟悉？是你们无量门的？”魔头咂摸着嘴，摸了摸下巴。
顾清恪一想也对，能让自己感觉熟悉的也只有无量门。毕竟自己也没有在逍遥山呆几天，不然还能多熟悉几个人的力量。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你是不是傻？你们无量门统共就那么几个厉害的，你师祖，那个熊和你师尊。”
顾清恪一听他这么就头疼，每次想要揶揄他的时候就提到无量门。
“你才无量门，你们全家都是无量门。”
魔头笑得嘎嘎的，很开心的样子。
“其实也很奇怪。如果这秘境真的和那个你师尊……啊哈哈哈哈……沈离山有关，那他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无量门的老古板们还是修仙修得虔诚嫉恶如仇的。”
是这样吗？沈离山那个人，那个变化多端前后不一的冷清的人，那个被夺舍一样走火入魔变得有那么一点温度的人真的是一个恶人吗？
太好了！
顾清恪嘴角诡异的笑容让魔头都一愣。
“你是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吗？这么熟悉的味道？”
“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等我真的成为一个真正的魔头，壮大了你的虚影，你不就能真正自由了吗？”
“话虽如此，你还是变得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世界变化快，老头你要学会适应。”
阳光直射到头顶的时刻，魔头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顾清恪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看到一片红光之中有一个金色的光电在游走。
冰冷的空气里，关于太阳的一切都和温暖挂不上钩。
他习惯了，他都要忘却沈离山会在这样的天气让他不要做饭，因为水太凉了。让他不要睡在地板上，会做噩梦。
很久之前，被他摇醒来的清晨，自己还睡倒在卖鱼佬水桶边。那是自己被他们从镇子上带走的第二天。
他们还有事情要办，打算安顿好他回头再来接。
而顾清恪以为解救自己的人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好心，也并不想带走自己这个麻烦。客栈的饭菜很好，床也很干净也很软。
他吃了饭菜，没有敢碰床，生怕自己碰脏了它。
顾清恪回到了自己一直睡觉的地方，歪倒在潮湿泥泞的地方回味今天的饭菜。
他不伤心，这种好事不是每天都有。他要尽快入睡，留住吃饱喝足的感觉，好让以后的日子有个念想。
被摇醒来的时候顾清恪很不满，原本可以多吃一会儿，梦里就不那么饿了。
“起来，不是让你在客栈等我的吗？”那个仙尊恶声恶气没有一点温柔。
顾清恪那时候的慌乱不是因为感动，是怕责罚。
“对……对不起。”
他嗫嚅着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句话。
仙尊听得烦了，转身就走。
该不会是老板见没有人睡那间房，还是找仙尊收了银子，仙尊不高兴了吧？
怎么办？自己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有，该怎么赔这笔钱？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还不快过来。”仙尊走了一截叹了一口气。
顾清恪光着脚跟了上去：“我……我赔……”
冰凉的石板路，寂静的街道，顾清恪的声音那么小，沈离山什么也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沈离山再问的时候，顾清恪咽了口口水没有敢说出口。
太早了只有一挑馄饨摊子冒着热气在街头晃晃悠悠地走着。
沈离山拦下老板，要了两碗馄饨，一碗给自己一碗给顾清恪。
他昨天其实吃得很饱，但多年的习惯让他看见食物就抑制不住兴奋。
他一只胳膊护着碗，吃得稀里呼噜。
三两下碗里连汤都不剩。
沈离山默默把自己那碗推到了他的面前。顾清恪只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连着吃了两顿饱饭，顾清恪对自己的前途开始莫名的担忧。
从小到大，街头的混子店铺的老板都像驱赶肉上的苍蝇一样驱赶着自己，饿死鬼投胎吃饱命就到头了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仙尊您需要我做什么吗？”顾清恪鼓起勇气问道。
没有人的善良不需要回报，这个小镇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沈离山低垂着眼睛看他，顾清恪忐忑又坚定。愿意给自己这么好的东西，仙尊就是让他先下去死也可以。
他无法揣度一个人的心，见过了太多的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善良和纯洁。他无法判断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现在暖和和的身体，有一个人愿意和肮脏的自己一起坐下来吃东西就是幸福了。
幸福很珍贵，那代价肯定也很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