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书的事

沈离山吃完早饭就去阅海楼了，袖子中的这卷览海奇异始终找不到机会打开，他又带回藏书阁打算自己安安静静看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顾及顾清恪是不是不高兴，会不会找自己麻烦，他只想尽快看完这卷秘本。当初在无量门，师尊提起这本书的时候脸上都是戒备，语重心长地让我们也最好一辈子都不需要用到这本书。

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破解了阅海楼中所有的机关秘密，才终于找到它的所在。要不是一时之间打不开书上的封禁，他才不会回到茶山居去。

守楼的阿精老态龙钟，走一步歇三步的样子，见沈离山这么早又来已经见怪不怪，抖抖索索打开了门上的锁。

阿精开了锁一言不发先进去，转到柜台后面就把自己蜷缩在一把椅子上，把自己满是刀疤的面容遮在一块羊毛毯子之下。

沈离山跟在后面，缓慢踱步进了去。非是走不快，也不是不紧急，只是不想让人看出那一点急迫的心情，即便面对的是一个老眼昏花，耳朵几乎快要听不清的老人家。

小心谨慎。沈离山拿出了毕生最谨慎的姿态，就像每天不过是在里面打发时间一样，悠闲地在话本山水游记古今异闻里面闲逛，慢慢地走到二楼去，接着走到三楼去。一点一点慢慢地上到最上面的，看看云发发呆，等落霞开始铺满天的时候，沈离山慢慢地下楼，和阿精一起下班。

每一天的节奏都是这样，而在一样的节奏里，沈离山在夹层的密室里找到了袖子里面藏的这本书。

今天还是在同一只五彩鸟飞过去的时候坐在顶楼的窗前。沈离山无心远眺，手里的游记放在一边，坐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特意安静了一刻。

确定没有新的声音出现，也像往常一样没人出现的时候，沈离山抽出了袖中的那卷秘卷。

古朴的卷轴被封住了打不开，从侧面能看出来就是很普通的卷轴制鱼鳞装。纸张发黄，时间的痕迹只是改变了颜色，卷轴上面没有一点伤。

该怎么打开呢？沈离山试了好几个口令，在脑中仔细搜索每一寸记忆都没有更多线索。

“在看什么？”一道声音响在耳畔，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卷轴。

沈离山惊得立刻就站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顾清恪。

“怎么？我不能来吗？”顾清恪欣赏着沈离山脸上难得的情绪波动，看出来他很不想自己打开手中的卷轴。

“你不想要我现在打开手里的东西。我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坦荡的仙尊不肯给人看呢？我当然是相信仙尊你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座阅海楼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也就都是你的。”

沈离山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着自己衣角，低垂着眼眸，收敛起多余的情绪：“你是这里的尊主，自然哪里都能来。”

顾清恪手指轻轻点着手里的卷轴，敲击声和着脚步声一下一下地靠近沈离山。

“何必这么客气，坐下一起看吧。”沈离山被拉了一个趔趄，你落魄地坐下。

顾清恪瞄着沈离山清瘦紧绷的侧脸，有些好玩的心思涌上心头，冷哼了一声：“来看看你整日来这里看书，看的是些什么。往日是我冷落了你，今日好好了解了解。”

果然又换了一副面孔，沈离山已经习惯了这人阴晴不定的心情变幻莫测的脾气。每一天都像一个新的人，每一天又像是新的恶。

“这本书打不开。”沈离山抢先说道，免得这家伙发现他拿了一本有古怪的书胡思乱想，诸多猜测，生出别的事端。

“哦。”顾清恪好像更有兴致，“是你特意去找的？”

“不是，是和那本游记一起放在这里。”沈离山来的时候这里就放了一本游记。

“阿精老了，看来是真不中用了。”顾清恪眼底闪过一丝毒蛇眼睛一样的红光。

沈离山没有时间去理会他说的和阿精有什么关系，顾清恪已经伸手去打开秘卷。

“《览海奇异》？名字叫得挺不错，就是不知道内里写的是些什么。不要是些不自量力的什么秘籍功本才好。”顾清恪说一句顿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沈离山，“果然是有个禁制。师尊既然打不开，弟子愿意效劳。”

沈离山来不及想接下来的话，顾清恪已经十分轻松地打开了，施施然正展开卷轴。

他看了一眼，脸色十分诡异。

“其实，师尊现在学一学也没有什么不可。”

沈离山觉得自己被一些下作的恶毒咬中了。不应该是这样，他的眼神中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灼热。

无量门的秘籍没有一本能让顾清恪露出这种神情。

“或者师尊想和我一起学也没有什么问题。”他突然靠近，沈离山不由自主地后退。

顾清恪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微热的呼吸带着恶趣味地垂在沈离山的耳垂。他总是很愿意看见他有些窘迫的样子。想逃脱又逃不脱，顾清恪为自己的变态感到愉悦。

沈离山很显然并不这么想，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习惯这种接触。他也很疑惑，早上看见的他和现在的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个羞涩的无理取闹的人和现在这个一如既往邪恶痞气的人，他们都叫顾清恪。

“师尊，你不专心。”

手心温热潮湿划过，沈离山几乎要跳起来。

顾清恪将他的手扣在手心，一脸得意笑得灿烂：“你看，我只是口头提醒你，你就这么大反应。说明我说得没有错。你确实应该学习学习。”

“无礼！”沈离山憋红了脸斥责道。

顾清恪应该得到更恶毒的咒骂，沈离山好像竭尽全力也表现不出憎恶一个人的样子。他觉得很可惜，一只被扔了泥巴，扯掉了羽衣的仙鹤怎么学不会哀哀地鸣叫不会愤恨地骂人呢？

“有的时候，你又出乎我意料的浪荡。”顾清恪故意说道，“我很想试试看，你是不是不会认输。在任何方面，包括这个。”

他握着沈离山的手按住卷轴的一端，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推，卷轴的画面跳跃着展现在沈离山的面前。

大大小小的小人，各种姿势，在山野，在湖泊，在假山，在厅堂，在云端……

详细到脸上的神情都纤毫毕现，懒洋洋的，温柔缱绻的，意犹未尽的，求之若渴的，疯狂痴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