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要嘲笑人的名字

地府告示上面悬赏白骨索命之人，赏极厚。

青面人赶来原本只是因为白骨索命，群起而动，奉命前来安抚。没有料到竟然遇上天大的喜事，当然不肯放过。

“看来对你来说竟然是一件好事。”沈离山扫了一眼倔强着勉力支撑自己张开眼睛的顾清恪，眼中掠过一抹不悦。

青面人说不上什么大道理，手上的棒子挥得虎虎生风：“顶好的事。”

沈离山给毕月和顾清恪施了结界，转眼之间眉宇之间便没有了一丝悲悯：“我也觉得。”

破烂的剑毫不留情露出锐利的剑气，力若千钧的大棒霎时间分为两半。青面人手里握着一半，另外一半飞将出去插进石壁半寸有余。

来不及将惊愕的表情做得完全，青面人被当胸一脚踹飞。周围的事物都旋转颠倒起来，白骨无动于衷 ，尚未看清眼中一抹鲜艳的色彩迅速飞来，又一脚踢在当头。

青面人的世界都暗了下去。

沈离山踩碎的不是人的骨头，青面人全身的骨头那脆脆的感觉真不赖。

毕月第一次见沈离山这么飒，脸上那窝窝囊囊老好人的姿态不复踪影。有点怀疑这还是自己担心不能好好活着的沈离山吗？当时自己是被什么迷惑了双眼？

自己是不是结契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短短的时间之内进展这么迅速？

杀意，杀死一个人的快意从骨头缝里冒了出来。沈离山带着血腥愉悦的眼神，看向毕月的时候，让她心里一激灵。

还好这家伙不是自己的敌人。

虽然很快就褪去那危险的模样，沈离山好像还是那个温和无害的道长。

毕月面色不变心中笃定，他不一样。

“救我！”一声凄厉的喊叫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

甲乙丙身陷白骨围攻，惶恐惊惧占据了惨白的脸。殷红的血顺着不自觉地颤抖着的手指流进刀柄。滑腻的手感让他对刀和自己都几乎没有站立到下一刻的信心。

那群没有意识的尸身白骨只会用自己的尖利的手指骨扒开他的皮肉，戳穿他的皮囊。骨头和骨头之间的摩擦，带出撕扯筋膜血肉的疼痛都是甲乙丙的，他们什么都感受不到。

恐惧，让骨头颤栗的恐惧，来自对逐渐失去血肉的白骨的惊骇。甲乙丙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逐渐剥离的血肉，露出的粉红色的骨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跪倒在地怒目圆瞪，悲愤不甘都消失在喉咙被贯穿的的那一刻。

“你别管，专心给他疗伤。”沈离山起身挡住了毕月看过去的眼神，让她专注于自己手里的功夫。

毕月心中疑惑，他不是这么无情的人，为什么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卫赶尽杀绝？

“为什么是他？”她原本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

毕月懵懂的大眼睛带着善良的不解，沈离山擦掉自己脸颊上的一点血迹温和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别分心。”

“大胆！竟敢在阎君的地盘上撒野！”这一声叱喝比青面人那一声高出去不知道多少，风吹沙石，白骨乱滚。

结界之上密集的攻击让毕月不由得担心，顾清恪也艰难地支撑着不肯安心闭上眼睛。

沈离山背对着她们站在风沙之中，身姿挺拔，衣袂翻飞，岿然不动。

“不敢。只是这位先对我的朋友们出手。少不得要救上一救。”

“瞧瞧你都对青衣做了什么事！”从飞沙走石之中走来一个四尺长的小老儿，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全然不似声音那么雄浑有力。

他面无表情上来就一通责骂：“方才在阎王殿前听命，不过是比你晚了片刻，你便弄成这副模样。简直丢人。”

沈离山见他手指间几番搓圆捏扁竟然将青衣人塑了出来。

青面人一见小老儿在近前，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威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用沈离山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描述了一番。

小老儿顺着青面人的手指看了一眼沈离山，鼻孔中哼了一声，转头对他说：“知道了。你先回去。”

青面人捡起自己的武器，带着一群白骨骷髅浩浩荡荡往来处去了。

沈离山见他们拎着甲乙丙已经只剩下头颅还算完整的躯体一同离开，上前想要将他留下来。

小老儿揣着手上前，慢条斯理地说：“我劝你千万不要去管。不然你带他来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哦？”沈离山面上不显心中一震，这人竟然能知道自己是故意带甲乙丙来这里，“阁下是？”

小老儿捋着胡须，十分倨傲：“好说好说，在下是阎君手下第一文书，肖玉朗。”

沈离山听在耳中笑在心中：“好名字。”

肖玉朗不以为意：“你想笑便笑。一个声名在外的仙尊竟然也这么虚伪。”

沈离山对着肖玉朗作了揖：“得罪了。”

继而放声大笑，弯腰捂肚，几乎要将眼泪笑下来。

毕月和顾清恪对视一眼，看不出来这人笑点这么低。那平时为什么不笑？是不爱？

“我常以为名字只是取名字的人对拥有名字的人最好的期待，并没有说叫这么个名字的人一定要按照名字来长。名物之辨，你师尊当是有教你。”肖玉朗对沈离山这么直白的笑声更是恼火。

沈离山缓了好一会儿才擦去眼角的泪：“你这个人，听你先前那一句还觉得你是个胸怀开阔的，坦荡。现在听你这一句，才知道，你也是个计较的。是你叫我笑的，我真的笑了，你倒是不愿意了。是我虚伪，还是你无赖？”

一番话下来，叫肖玉朗不好计较：“口齿伶俐巧言善辩，也洗不脱你们擅闯黄泉井的罪过。你们一起随我到阎君面前分辩。”

沈离山不愿意了：“凭什么你说去我们就得去？我们不过是追踪在沿湖村作乱的冤魂白骨而来。也是受害者。据我所知阎君早就有令，不许随意对不在命簿上的人出手。他们寿未有终，不曾作恶，青面人凭什么对他们大打出手？”

肖玉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躺在毕月怀中的顾清恪眉宇之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按照你说该是怎么办？”

沈离山笑眯眯地说道：“现在罪魁祸首三有其二，自然是将我们原样送上去。”

肖玉朗点点头：“仙尊说得有些道理。”

随即手指之间一丝金线游出，迅雷不及掩耳将沈离山从上到下困成了一个蚕茧。

毕月顾清恪震惊之余来不及救，一块黑晕遮过来，两人便也昏倒在地。

“他们两个寿未有终，我们管不着。你可不是。”肖玉朗手指一点，三人即被收进袖中。

黄泉井中通道变窄，昏暗之中耳边水声潺潺。肖玉朗双手拢在袖中，佝偻着腰，一步一咳嗽，身影迅速消失在光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