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人挪活树挪死

其实，这村子里还有多少幸存者，风起神识扫视一圈就已经知晓，但他却没有直接去救人。

而是采用了提前告知的办法。

一来，他不想泄露过多自己身上的神异之处。

二来，他想听听这些人的想法，以防有那么几个脑子不正常的，非要让他救那些已经救不回来的亲人。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照顾、去处理个别人的情绪。

有此一举，他也可以提前知道哪些人会带来麻烦，哪些人不会。

还好，现在幸存的人，没有那种脑子有包的。

或许，脑子有包的，早已经成为怪物中的一员了。

得到几乎全部人的恢复，风起安抚他们，让他们安心等待，等他将怪物都砍倒，再带他们出去。

安抚完人后，他一边清理怪物，一遍往至今没有回复的那处地方走去。

神识提示，这里有活物，但却一直没回复。

要么是不想，要不是不能。

面对唯一的生机，他不相信有人不想。

那就只能不能。

循着神识找过去，发现竟然是村子中央的一棵大槐树下。

砍翻跟上来的最后一个怪物，他撑起灵力罩， 隔绝气息。

掏出大刀，猛地朝地上劈去。

几刀过后，地面轰隆下降，露出一个洞口。

跳下去，发现里面是个两米的圆形空间，没有来路、没有去路，仿佛凭空出现的一个圆形空间。

两个八九岁的孩子闭着眼依靠在槐树根上。

呼吸平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是你将他们拖到底下的？想做什么？当肥料？”

风起目光直直盯视着那棵大槐树。

大槐树没有丝毫反应。

风起冷笑一声，掏出飞剑：“你再不出声，我就将你砍了！”

终于，大槐树出声了：“小家伙，不要这么暴躁嘛......我不过是在想人类的话要怎么说......”

声音苍老、缓慢，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和漫不经心。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将他们拖入地底？”

风起声音依旧很冷，仿佛它的答案若是有丁点不合他意，他就会暴起，将它砍了。

“放心......我不吃人，这两个小孩儿平时喜欢在我树下嬉笑玩闹，还时不时给我松松土，施施肥，抓抓虫，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伤他们？

邪气爆发那日，他们正好在我树下玩，我便把他们拖到地下保护起来了。

为防他们哭闹，引来怪物，便让他们做了一个美梦。

小家伙，你将他们带走吧！

他们是人，我养不起。”

人类幼崽可真难养，要水、要空气、要食物，还要人陪着玩。

再待下去，它的树汁都快干了。

看两个孩子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风起神情缓和下来：“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出去了，往他们脸上喷口水自然就醒了。”

老槐树声音里透着几分轻松。

风起上前将两个孩子抱入怀中：

“那你呢？这里的邪气和怪物太多，等幸存者都送出去后，我会用灵火，将此地付之一炬。你能不能挪个地儿？”

这株槐树既然已经有了灵识，想必有点保命的本事。

老槐树慢悠悠道：

“小家伙，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挪活树挪死。

我们树跟你们人可不一样，一个地方待不下去了，人可以拔腿就走。

这片土地生养了我，也束缚住了我。

你烧吧，我活的够久了，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罢了！”

它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只是凭本能努力汲取大地的营养、空气、阳光、雨露，让根扎得更深，让树枝伸展的更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群人在这里停了下来，然后扎下根。

它还记得，最早来的那群人里有人想砍了它盖屋子。

一个头发花白、腰都佝偻成虾米的老头儿，围着它转了一圈，叹了一声：

“这是棵槐树，木中鬼，砍了只剩鬼了，不吉。

况且，算起来，我们是后来者，怎么因私驱赶原住民？

告诉小子们，不要扰了槐树老爷的安宁，房子都建远些吧！”

于是，远远的，它周围多了一圈零零散散的房子。

一年年过去，房子越来越多，也离它越来越近，渐渐的将它围在中央。

一开始，是村里的小孩儿喜欢在它树下玩，爬到它树上摘槐花。

再慢慢地，村子里的大人也开始都喜欢到它树下乘凉、聊天。

也不再害怕它鬼木的名声，还亲切的称呼它为“槐树老爷”。

出门了，会到它面前拜拜，道一句：“槐树老爷保佑！”

回来了，再拎上一桶肥料给它埋到树下，再道一句：“多谢槐树老爷保佑！”

若是哪年，它遭了虫灾，村子里的人还会张罗着给它抓虫，给它施药治病。

即便最干旱那年，山中大部分植物都枯死了，他们还要将辛苦从深山里挑回来的水，匀一碗给它。

他们嘈杂着、热烈着，一点一点融入它枯燥的生命中，让它第一次感觉到了生的喜悦。

灵识在那一声声“槐树老爷”中越来越壮大。

渐渐的，它能给他们更多回应了。

可惜，它只是一棵树，能做的有限。

因此，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前一天还在它树下嘻嘻哈哈、家长里短的人，第一天变成了怪物。

人类都说槐树聚阴，容易招鬼。

以前村中有人去世，它能感觉到在他们停止呼吸之时，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体里出来了， 然后便被不知名的力量拽走。

它试着去阻拦过，然后，便受了一道雷击。

一道比它漫长生命中遭到的所有雷击都厉害的雷击。

不可言说的存在，在它灵识中留下了一道神念：人死，灵魂当入虚灵界，审判功过后再投胎，任何生灵都不得阻拦！念你初生，饶你一回。下次再犯，定杀之！

原来那离开的东西就是人的灵魂吗？

这么多年，它从没见过可以滞留人间的魂魄。

然而，现在，它见到了。

被怪物咬了后，那些孩子们也变成了怪物。

它能看见，他们的灵魂挣扎着想要脱离怪物的躯壳，却被困住了。

他们在哀嚎、在哭泣，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邪气操控的躯壳继续伤害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