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吃人
骄阳初升，日晕消散。
阳光刺破晨间萦绕着的灰雾，殿外的光线更加明亮了。
姜麟脸色阴冷，他目光之中，凌厉的剑意闪动着。
他整个人也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恐怖状态。
司弦月的话，就像是狠狠撕开了他的遮羞布，让他的黑暗曝光在了众人面前。
姜麟死死的盯着司弦月，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只是，司弦月给予他一种很是危险的感觉，以至于，他也并没有轻举妄动。
“好，很好，我没有资格谈及天道？我只想说，我比你们更懂天！”
姜麟说话之间，气势一凝，刹那之间与天地万物契合为一，直接如化身天道一般，极其高高在上。
那一刹那，就仿佛，他就是天道！
这可怕的气息，压迫得便连岑青云、云乾、云黎和云苍生等人都直不起腰来。
而祁俊更是一个哆嗦，七窍喷血的同时，整个人都差点儿跪下顶礼膜拜了。
可这个时候，祁俊同样知道，他不能随意下跪，不然整个人就废了。
祁俊内心同样无比的后悔，后悔不该不在之前就离开这里，然后花半个时辰去做些别的事情——主要是避开这里的纷争。
此次，牵扯到那么巨大的秘密，祁俊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汹涌，极不平静！
知晓这种秘密，再以这姜麟少主此时展露出的心性来说，那真的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此时，姜麟直接契合天道，衍化天道，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只是，他衍化那种仿佛天道威压般的恐怖威势冲击向司弦月的时候，司弦月身上很自然的绽放出了一道浅浅的紫光。
这紫光让司弦月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而又桀骜高贵的同时，同样让姜麟的那种天道威压完全无效了。
所以，便连司弦月身边的王莹和王恒，也都没有遭受到什么冲击。
“这是剥夺的那位天生道体的婴儿的九窍通灵心血和灵魂，嫁接出来的天赋吧，可惜你用得稀烂一片！这除了让你显得更加废物之外，一无是处！
你这种畜牲，说你是妖魔都甚至是在侮辱妖魔！
因为妖魔是明着蚕食人族修行者的精气魂，而你是不仅蚕食，还要为自己找一块可怜的遮羞布！
人族就是被你这种蛀虫给彻底蚕食，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般彻底腐朽、即将倾覆的绝境！”
司弦月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说话之间，那一道紫光猛然荡漾了出去。
姜麟显化的天道合一状态瞬间就崩碎了不说，他气血汹涌的“蹬蹬蹬”的后退了数步才站稳，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
他束起的黑发直接崩散了开来，整个人的气血也有些凝滞，以至于脸色苍白和涨红之色汇聚一体，看起来滑稽而可笑。
这一幕，直接如点燃了炸药桶一般——姜麟这样一个好面子到骨子里的骄傲之人，在天源宗遭遇这等近乎于社死的事情，他心中的怒意已经完全无法遏制！
“该死！”
姜麟怒喝一声，浑身的气血狂暴了起来。
天道合一状态被破坏，原本即将显化出的恐怖异象甚至还没有凝聚就消散，这让姜麟无比的憋屈——他是想让在场所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可司弦月的一席话、一系列表现，则是让姜麟彻底的丢脸，让他的表现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姜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才该死！你们魂源宗的所有人都该死！”
司弦月展现出了极为“泼辣”的一面。
王恒看着这像是“泼妇骂街”般的场景，感受着那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莫名的觉得心中舒适惬意。
这司弦月，的确是又美又飒，霸气无敌啊。
不过，王恒也知道，这么英姿飒爽的司弦月定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她的结果只会比秦彦更加的不堪。
想到这里，王恒看向了身边的王莹——王莹已经完全的浑浑噩噩，形如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了。
她的心气消失了，眼中的神采也已经彻底的熄灭。
哪怕是司弦月和姜麟明显的冲突了起来，她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像是灵魂都已经被杀死了一样。
心死如灰。
万念俱灭。
她的身上，凝聚着一股无比强烈的死志。
而就在这之前，她还是一位很爱笑的阳光少女，有着两情相悦的道侣秦彦——那个同样阳光纯粹的大男孩儿。
而如今，秦彦死了，她自己则被定义为所谓的鼎炉，即将受辱而死。
王恒收回看向了王莹的目光，心情很是沉重。
他想改变这一切，但是很无力。
他的成长时间太短太短了，他甚至才刚刚踏入真正的修行之路。
区区入门领域的炼气境四重，又如何能和真丹领域的强者相比？
更遑论，眼前这些存在，恐怕也并不仅仅只是真丹领域那么简单。
“轰——”
便在此时，厉如天陡然之间汇聚力量，直接对司弦月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虚空陡然出现了一只擎天巨手虚影，化作残影，如凶兽的利爪一般，狠狠朝着司弦月的脑袋抓了过来。
司弦月手指上的乾坤戒指一闪，一道血色的符印自然飞出，化作一柄血色寒芒长枪。
“轰——”
可怕的血色寒芒瞬间击中了利爪，双方碰撞之间，虚空猛然炸裂出一道扭曲的能量涟漪。
强横的能量涟漪直接荡漾四方，形成了摧枯拉朽的毁灭余波。
只是，这种余波能量又很快的消散了。
天源宗大殿四方的守护法阵被触动了，形成了守护之力。
厉如天一双老眼寒芒闪动，盯着司弦月的那一道已经消散的血色寒芒长枪看了好一会儿。
“原来如此。”
他的脸色难看，却也没有继续出手。
显然，他似乎也极为的忌惮。
“老狗，算你有点儿见识，倒是可惜了！我倒是很希望你这只老狗认不出来，那样的话，你和你家少主，我最少得弄死一个，为这颠沛流离的众生讨个说法！”
司弦月俏脸上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似乎，她在惋惜一场生死的杀戮没有爆发出来。
姜麟则是脸色更加的阴晴不定——到这时候，他还没有看出具体的情况来，可是厉如天长老的话以及司弦月回应的话，却让他心中明白，司弦月是有备而来。
“哈，哈哈哈，你们天源宗，可以的。”
忽然，姜麟对着天源宗宗主云乾、或者说对着整个天源宗发难了。
云乾顿时惶恐不已，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岑青云忽然道：“人是姜麟少主自己选的，本来如这种事情就是有伤人族修行者之道心、打击他们的信念的事情，少主如今若是因此而责怪整个天源宗，那请恕天源宗不担这个责任。”
云苍生也沉声冷笑道：“天源宗那些镇守天渊禁忌之地的老祖宗们还没死光，天源宗虽是魂源宗麾下，但是姜麟少主也不可太过于狂妄了。老祖宗们也说过，我们人族修行者，狂必有祸。”
云乾和云黎闻言，差点儿惊骇欲死。
这时候，两人恨不得立刻跳出来，给岑青云、云苍生两巴掌，让他们清醒一番。
这是说的什么话？！
怎敢如此的大不敬？！
云乾浑身哆嗦着，立刻就要道歉。
姜麟则是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睚眦欲裂的状态。
那是真正的怒了。
在他看来，什么跳梁小丑都敢在他眼前蹦跶？
“天源宗，这是想要反吗？！就像是当初的人族叛徒‘夺命枪’王筱一样？”
姜麟一句话说出来，让现场忽然一片死寂。
那一句“想要反吗”，一下子让天源宗整个宗门的性质变了！
王恒眼瞳一缩，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落在了姜麟的脸上。
司弦月身影一动，挡住了王恒，同时冷笑道：“魂源宗不是已经反了吗？天源宗的老祖宗们一直镇守天渊禁忌，反没反，很多人还是知道的，不是你这种反贼一言就能定义的！
至于夺命枪王筱的事情，你没资格也没有脸逼逼赖赖，因为你不配！
再者，王筱是被镇压了，但还没死——你就不怕他真的回来了，灭了你姜家满门吗？
你姜麟真的不怕吗？！”
姜麟目光凶戾的盯着司弦月。
司弦月半步没有退让。
“你真以为你肆无忌惮，敢如此飞扬跋扈，不知死活的东西！”
姜麟厉声喝道。
“对，我真的这么以为，但是就凭你这个废物，你还不够资格！废物东西，生死一战啊，敢吗？你姜家都是一群烂货，扶不起的烂泥，除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会什么？！
你不是了不起吗？
不敢与我司弦月生死一战，就闭上你的狗嘴！
敢的话，立刻立下魂誓，我们生死一战，不死不休！”
司弦月一步步上前，离着姜麟不到五米。
厉如天精神绷紧，竟是也没有立刻出手，反而无比忌惮——这个距离，如果司弦月要玉石俱焚，他和姜麟，必有一死！
因为厉如天已经猜出了司弦月的身份。
猜出了她的来历，厉如天反而不敢拼死一搏了。
厉如天也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令人无比头大的女疯子的女儿，竟然跑到天源宗当一个精英弟子，而且还被姜麟少主给选鼎炉给选中了！
更可怕的是，这司弦月明显继承了那个女疯子的性格，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凡不顺心，绝对敢弄死几个垫背！
厉如天并不怕死。
或者说作为在姜家的供奉、做为魂源宗的长老，没有任何人会真正的怕死。
只是，眼前的情况不一样。
司弦月的真正身份并不比姜麟低，甚至更高几分。
另外，天源宗虽然没落了，但是天源宗的老祖宗也的确是极为护犊子。
所以，事情不能再往大闹了，不然下不来台，到时候事情会变得难以收拾。
至于说姜麟少主所作所为——厉如天并不在意，这些事情都是潜移默化的规则，几乎所有势力都是这么干的！
哪怕是天源宗，真要彻查，那几名真传弟子的崛起多半同样也是如此，所以大家都半斤八两。
拿这个去黑姜麟少主，说是什么妖魔，那只能说是太天真，太贻笑大方罢了。
厉如天沉声道：“少主不会与你逞意气之争，过几天就要踏入天渊妖魔战场，当以大局为重。
而且，到了你们这种层次，生死挑战，本就是人族修行者的大忌，平白内耗，反而是对那些死去的工具、鼎炉的最大亵渎！”
厉如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他的气势是那么的正直，他的风度是那么的肃然与高大。
他的意志里，呈现出的也是那种深深的‘道德仁义’。
只是，这所有的意境，却只让王恒觉得无比的荒谬与讽刺，可笑与悲哀。
这何止是烂透了，这是根都腐烂了。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鲁迅的《狂人日记》里的那段话——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王恒忽然笑了。
那笑声强烈，而讽刺。
母亲的谆谆教诲，和他眼前亲见的一幕，彻底的冲击了他的心。
他甚至抱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意志，却面对着这世间最为黑暗的丑恶。
近乎于每个人都狰狞如魔鬼，却要求着别人要一身清白，两袖正气。
“混账东西，你笑什么？！”
这时候，王恒那无比刺耳的笑声，彻底点燃了姜麟的怒火。
他的怒火无法发泄到司弦月什么，那么弱小的王恒，自然成为了他的发泄对象。
“轰——”
瞬息之间，一股极为可怕的剑意猛然汇聚，如万箭穿心般刺入了王恒的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