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镜花水月之源
王恒伸手，轻轻的抚摸向岑子衿的脸，擦拭掉上面淌落的泪水。
他的手指纤长而秀美，动作也十分的温柔。
岑子衿轻轻仰头，已经近乎于枯竭无光的双眼中，依然倒映出了王恒的模样。
“王恒师弟，这大抵上是我最后一次的梦魇幻境了，我已经扛不住，我先走一步了。”
岑子衿艰难的伸手，握住了王恒的手，然后轻轻将其挪开，推开。
她仰着的头也缓缓压低了几分。
“你看，这里有了光，也可以拥有一切。
而且，这里既然是你的梦魇幻境，你是可以为所欲为的，那为什么要呈现出天渊之中的你的虚弱的那一面呢？”
王恒说着，便从蹲着的状态站了起来，并朝着岑子衿伸出了手。
“站起来，如果实在是太虚弱，你看，我的手已经伸出，我拉你站起来。”
王恒语气更加温柔，也更加的真诚。
岑子衿的确让他有些心动。
这是一位差点儿走进他内心、让他心生欢喜的奇女子。
这也是一位从一开始就维护他的女子。
在上一次的尘寰镜像复刻之中，岑子衿更是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
而这样一位心向光明、内心坚守的奇女子，王恒不希望她就此殒落。
王恒的手伸着。
他的目光蕴含着希望与阳光，同时也蕴含着温柔与鼓励。
岑子衿近乎枯竭而没有神采的双眼中，那几分晶莹变得明亮了几分。
泪水再次涌出。
但这一次，她颤抖着伸出了已经完全成了皮包骨头的手——或者说，那哪里是手，分明是一具手骨。
王恒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种难言的痛——尘寰镜之所以这样复刻，王恒又如何不明白，岑子衿现实正处于这样的绝境之中。
“子衿，站起来。”
王恒身体微微前倾，手更向前伸出了一些。
他的称呼，也更温柔了许多。
岑子衿一阵恍惚，然后忽然非常坚定的将手放在了王恒的手心。
王恒将她一点点的拉了起来，然后搂抱进了怀中。
“子衿，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要放弃！
我等着你回来！”
王恒一字一句的道。
岑子衿努力的稳定身体，依靠在王恒怀中的她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泪如雨下。
但是她却还是用力的点头，答应着。
只是，自身的那种近乎于窒息的虚弱感，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王恒作为尘寰镜像的主宰者，也非常清晰的察觉到了这种情况。
沉思了片刻，王恒忽然再次念头一动，在心中道：“岑子衿恢复如初！”
当这种念头生出之时。
整个方圆五十米区域出现了无数极为可怕的黑雾。
可当这些黑雾张牙舞爪席卷而来之时，天地间出现了更为恐怖的苍古巨龙虚影。
巨龙忽然咆哮如狂，接着对着四周那极为可怕的黑雾直接喷吐出了一道紫色雷霆之力。
“轰隆隆——”
极其可怕的异象爆发之后，四周的黑雾瞬间崩碎，并很快化作虚无，溃散消失。
方圆五十米的区域，直接强势延伸到了方圆百米区域。
同时，天地间忽然降落下异常神秘的、生命魂泉般的雨水。
这些雨水落在岑子衿的身上的刹那，岑子衿犹如枯木逢春，竟是刹那之间极速的蜕变了起来。
“轰隆隆——”
方圆百米区域之外，更可怕的黑雾席卷如狂，仿佛要撕裂天穹一般。
同一时间，之前原本消散的异象竟是再次出现！
这一次，遮天蔽日的苍古龙魂更狂暴的显化而出，仰天咆哮之间，声音仿佛裂穿天地、毁灭虚空一般，直接将那异常狂暴的黑雾如摧枯拉朽般碾压震散。
片刻后，虚空静谧了下来，方圆百米区域之外，再次化作无形的混沌区域。
而方圆百米区域之内，则化作了一片荒芜的坟冢之地。
岑子衿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她的一身实力，却也仅仅只是和王恒的实力平齐，堪堪炼气境七重圆满之境。
岑子衿完全惊住了。
她甚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浑身的那种难受感，却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梦魇幻境之中吗？还是我已经在天渊之中……死了？或者现在是回光返照？”
岑子衿内心有了许多混乱的想法，但很快又消失了。
而王恒此时则有些惊疑不定。
这一次，尘寰镜像中的异常变化，让他一下子感应到——之前那巨大的规则变化的时候，他识海之中的巨大魂海明显有过剧烈的动荡！
其中，大量的魂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损耗掉了。
虽然，那些魂气的损耗极为夸张，可对比整片巨无霸的魂海来说，依然犹如沧海一粟。
可王恒已经有些明白尘寰镜的损耗来自于什么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影响现实。”
王恒沉思着，随即又再次的看向怀中的岑子衿。
这一次，岑子衿何止是美艳无双？
之前的岑子衿，高冷而如冰霜仙子，此时的她则是有了人间烟火气息，像是坠落凡尘的九天玄女，反而更加的动人了。
她整个人都充满着氤氲的灵气，那种绝美动人比之之前更胜一筹。
“子衿，你看，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王恒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来。
岑子衿回过神来，她却没有脱离王恒的怀抱，反而主动的环住王恒的腰身，轻声道：“若这是梦魇幻境，那便永远也不要醒来吧。
对不起，上次其实我不想……”
岑子衿还没有说完，就被王恒制止了。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但其实我想说——你上次的做法，我觉得那是一种逃避，而逃避永远不如直接去面对。”
王恒语气严肃了几分。
岑子衿用心聆听，轻轻点头，认可了王恒的说法。
王恒想了想，又道：“子衿，我觉得你本身的问题在于，你身上有妖气——我怀疑，三年前那个胡尧，应该是施展了某种手段，以至于让你中招了。
这个胡尧，有个妹妹名为‘胡媚儿’，我觉得，可能她应该是想要夺舍你。”
结合尘寰镜像的规则和强大的能力，以及自身强大的天人感应能力，再加上岑青云提供的那诸多信息——王恒隐约已经判断出，那胡尧胡媚儿，应该是为了岑子衿的那一缕‘女帝命格’而来。
为的，就是那种吸魂或者是夺舍之类的手段，取而代之。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岑子衿自封了内心，以至于这件事反而阴差阳错，被搁置了！
但岑子衿此时出现在这里，王恒已经有一定的把握将这个问题解决——在尘寰镜像里解决了之后，在现实里再去解决，就会容易得多！
岑子衿闻言，神情也肃然了几分。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身躯微微一震，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这是寄生与吸魂！一旦我被控制，那么天源宗的灵脉之中的地脉就有极大概率被截断，天渊的镇守会出现残缺，到时候就我们的世界就会被打开一个恐怖的缺口……”
岑子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不安之意。
王恒闻言，心中也是一凛，当即道：“为何如此，你的体质的原因？还是天赋的原因？”
岑子衿道：“都有！难怪三年前那一次我能获得那份天降机缘，还险死还生……原来一切都是布置好的陷阱。
这样说来，我内心的极寒封印，反而是对于我的一种保护。”
岑子衿说着，又道：“王恒师弟，这件事你切忌不要去触碰，不然只会打草惊蛇，引火上身。
而那胡尧若是真的居心叵测者，那么足足三年时间，他们很可能已经成势了！
对了，最近宗门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王恒闻言，也没有犹豫，便将姜麟和厉如天前来的事情完整讲述了一番。
但是这其中关于白芷暗中动用骨玉的事，王恒没有明说。
只说是关键时刻，寂灭龙枪杀出，差点击杀了姜麟，然后司弦月和厉如天动用了杀戮符印之类的事情。
当然，云黎云乾等人的一些观点，王恒也同样事无巨细的讲述了出来。
讲述完之后，岑子衿忽然轻轻推开了王恒，自王恒的怀抱之中走了出来。
然后，她以一种万分复杂的眼神看向了王恒：“没有想到，这次竟然在你的梦魇幻境之中……我其实早该想到的。”
岑子衿这番话，说得王恒也是无言以对——都到这一步了，你岑子衿还在乎这个啊？
“谁的梦魇幻境，又有那么重要吗？”
王恒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而是反问道。
岑子衿道：“很重要——因为这种情况，让我想到了一种传说之中的、特殊的帝道道痕的能力。”
王恒有些错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传说之中的特殊……帝道道痕？”
岑子衿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这是一种真正的帝道道痕之本源，被称之为‘镜花水月之源’！这种东西，的确是有一定的契机会出现在天源宗，这也是一位特殊的大人物推衍出来的结果。
而这种‘镜花水月之源’的能力，就是‘衍生真虚幻境’，可以让现实和幻境共生，契合无间，从而达到‘天涯咫尺’的特殊效果。
就像是你和我现在这样！
现在我很确定我是我自己，而你也是你自己——如果你是我的梦魇幻境之中幻想出来的，你绝不可能知道现实之中发生的那一幕。
幻境虽然会基于现实而出现部分循序渐进的变化，但是如姜麟与那柄寂灭枪魂的战斗却不可能模拟出来，特别是出现秦彦相关生死的战斗。
对于梦魇幻境而言，出现生死战斗这其中的逻辑规则复杂得超乎想象，梦魇幻境没有能力完整呈现出现实的这些。
所以，你不是幻想诞生而出，或者说，幻想诞生出的你，不可能知道现实里发生的真相！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王恒闻言，内心颇为震荡。
顿时，他有些恍然明悟，同时也意识到，他手中的“尘寰镜”，恐怕远远超过了那所谓的“镜花水月之源”！
因为，按照岑子衿的说法，那所谓的“镜花水月之源”的能力，完全不足以形容尘寰镜的亿万分之一！
王恒沉吟半晌，忽然道：“那不能是我们心有灵犀吗？子衿你可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若心中担心你，你心中也想着我，那你我同时产生梦魇幻境，也极有可能会发生这一幕。”
岑子衿闻言，俏脸微红，随即怪异的看了王恒一眼，轻声嗔道：“若不是‘衍生真虚幻境’，你怎么将我这一个枯朽濒死的干尸变成现在这样妖娆而明艳动人？
关键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岑子衿原来可以美得这么让自己都心动。”
王恒：“……”
果然，岑子衿隐藏的内在性格又来了。
这美少女的一点儿傲娇性子，此时展露无疑。
“好吧，你说的都对。我现在就想着，怎么解决你的问题——那妖狐都要夺舍你了。”
王恒讪笑道。
岑子衿反复打量着王恒，若有所思道：“不用解决，封印不解除就没事，咱们静观其变。反而是你……你现实也已经这么强了吗？”
王恒点了点头，道：“对，已经这么强了——其实，祁俊引出的天赋异象是我引发的！
我的‘剑道通神’天赋出世，天道合一的状态下气血蜕变引来了异象，但是当时我炼血，也就直接将这异象吸收了，所以那异象在天剑峰山头就停止了，消散了。”
岑子衿闻言，顿时瞪大了美眸。
王恒一说，她立刻就信了！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也让王恒颇为唏嘘感慨。
虽然有尘寰镜的规则加持——不信也得信。
岑子衿若有所思，随即立刻道：“来，我们打一场，我不会对你有所保留的！”
王恒迟疑道：“可一旦我将你打死了，这梦魇幻境就消失了，我们再要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特殊联系，就很难了。”
岑子衿秀眉微蹙，随即给了王恒一个挑衅的、既温柔又霸气的眼神道：“王恒师弟，你现在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了吗？来，让师姐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