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给你自由
“轰隆隆——”
天地剧烈的震动，无数的镇天碑、镇魔塔纷纷绽放出了炽盛的光芒，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光芒之中，云逍遥的身影一点点地显化，绽放出灼目的圣辉，照亮了天地万物。
无论是参与镇魔塔修行的天骄，还是普通的修行者，亦或者是在天渊妖魔投影战场或者是真正的战场上战斗的天骄，都纷纷脱离了原来的时空，如同被笼罩在了那浩瀚的圣辉之下。
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他们怔然立于原地，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更忘记了自我。
下一刻，几乎所有的修行者自发的跪了下来，竟是莫名地朝着虚空之中炽盛的身影朝拜着。
泪水洒落，心中悲伤。
当炽盛的光芒与魂影在天地间逐渐黯淡的时候，见过了如此光明世界的人，再也无法忍受那忽然之间出现的无尽的黑暗。
本已经忍受过如此深邃的黑暗，何曾想有朝一日也能感受到如此炽盛的圣辉下的光明？
“云皇陨落了……”
当所有的光明黯淡了下去之后，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应油然而生。
而后，便是无止境的悲伤情绪的蔓延。
云皇陨落，万灵同悲。
而这一天，是人族文明彻底黯淡的那一天，也是人们内心更加绝望的一天。
……
禁月崖下，禁山深处。
血月光影不时地浮现，其中的那一具巨大的黑棺也不时震荡。
黑棺之中，大量的鲜血犹如沸腾的岩浆，汹涌澎湃。
“皇道中断了，谁？到底是谁？谁夺取了云逍遥的命运？谁又承载了人族的命运？配吗？配吗？！”
“我苦苦布局如此之久，甚至不惜多次以死来脱离各种枷锁，打破各种禁忌，为的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真正地猎杀强大的天渊神魔……”
“坏我好事！死！”
“都得死！”
血水之中，一道幽魂嘶声咆哮着，整座巨大的黑棺剧烈的震荡着，像是要从血月光影区域彻底地挣脱出来。
黑棺上的棺材板，都不时被冲开三尺余高，然后又狠狠地砸在棺材上，发出‘嘭嘭嘭’的巨大响声。
只是，哪怕是这样巨大的动静，血月光影之内哪怕是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震荡，血月光影之外也依然一片死寂。
就如同双方并不存在同一个时间乃至空间之中一样。
“天衍玄机，五蕴空灵！”
血水之中，那道幽魂的声音逐渐地低了几分，随后，他衍化出了一只巨大的血眼，朝着四方虚空看了过去。
“嗤嗤嗤——”
顿时，可怕的血色锁链如天地间的道则秩序，蔓延四方。
血色的锁链不断地在虚空蔓延着，无视了血月光影的影响，向着四周的未知虚空延伸。
其锁链不断衍化，像是无比诡异的血色触手，又像是鲜艳美丽动人的花朵延伸出的藤蔓。
随着这种血色的锁链不断地蔓延，虚空之中的一些区域，开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湛蓝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被逐渐的牵引之后，渐渐地被放大，随后便可见其中有诡异的旋涡出现。
旋涡之中，仿佛蕴藏着一个又一个离奇而诡异的世界。
那离奇而诡异的世界里，仿佛发生着和现实差不多的因果，如同一个与现实有所交叉的平行世界存在其中一般。
触手插入了那一个个的旋涡之中，似乎想在其中抓取着什么。
只是，这些血色的触手延伸进去之后，最后也什么都没有打捞到。
甚至，有的旋涡之中会出现奇奇怪怪的湛蓝色纱裙的女子，手持巨剑或者巨斧，直接将血色的藤蔓般的触手锁链斩断，以至于让这种打捞功败垂成。
“轰——”
好一会儿之后，虚空一震。
“嘭——”
棺材板跳了三跳，接着狠狠地砸在了棺材上。
随后，棺材里的血水沉寂了下来，其中的人皮幽影也渐渐地漂出，静静地浮在血水水面上。
这时候，那一道魂皮正常地呈现了出来，眼中带着一缕茫然，以及一缕迷惘之色。
而同一时刻，处于幻云灵舟之中的王恒，则脸上带着万分复杂之色。
他的念头一动，就已经感应到了尘寰镜像之中复刻的魂皮云忘心的存在了。
这时候，他甚至连和对方交流的心思都没有。
甚至，连想去问任何相关的秘密的心思也都没有了。
仅仅只是看了这张魂皮一眼，王恒就放弃了与其交流——虽然尘寰镜像刚刚使用，但是王恒本能地觉得，这次的复制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和价值。
想着，王恒当即主动地中断了尘寰镜像，并于现实之中睁开了双眼。
随后，王恒默默地擦掉眼角的泪水，默默地感应着天地间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悲鸣道韵气息，他的心情有些无法言喻的沉重。
心念一动，王恒的念头汇聚在了尘寰镜中的镜中天渊荒冢区域，见到了其中的魂皮云忘心。
这时候的魂皮云忘心，还在用心地参悟着两部古经。
“嗯？王恒你怎么来了？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魂皮云忘心没有任何感觉。
王恒深深看了魂皮一眼，道：“发生了一件事，很是令人遗憾，所以，我决定提前释放你，给你自由。”
魂皮云忘心闻言，不由一呆——显然，他也绝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魂皮本能地询问道。
“出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我希望，出去之后，你……多少能做些什么吧。”
王恒表现得有些意兴索然。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和此时的魂皮云忘心斩断任何的关系。
但既然这么想了，那就直接这么去做好了。
到时候有什么疑惑，再询问尘寰镜之灵影就好。
这么想着，王恒念头一动，直接就将魂皮驱逐了出去。
“嗡——”
下一刻，魂皮云忘心出现在了外界。
然后，他瞬间感应到了那种‘天地同悲鸣’的气息。
“轰隆隆——”
他的内心剧烈地震荡着，他整个人也怔立于原地。
许久。
许久。
魂皮云忘心这才眼神复杂地看了王恒一眼，轻叹了一声，道：“我们显然是都被算计了，不知道谁夺走了云皇的皇命——可这种皇命，唯独只有‘夺命天赋’才有可能。
而拥有这种天赋的——唯有乱古时代的特殊古老家族的特殊天骄才有。”
魂皮云忘心说着，又反复地看了王恒一眼，最终，他并没有丝毫地去怀疑王恒。
或者说，哪怕是他想怀疑王恒都不可能——因为王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显然做不到这一步！
因为王恒目前才区区虚丹境一重圆满的境界，这一境界，连这样的算计的入门都做不到，更遑论是强行夺取云皇的命格？
这样的境界，在魂皮云忘心的眼中，参与不了这样的谋划，连当棋子的资格暂时都还没有！
就是那种，当蝼蚁都不配的情况！
所以，魂皮云忘心这才将心思放在了比那些特殊的家族强者身上，或者是一些隐藏的天骄身上。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近乎于不可能的情况，那就是，云皇的执念找到了传承者，或者是找到了皇道拥有者，主动地赠予了对方所有的皇道权限与命格！
可这……在云忘心看来，显然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会有这样的存在。
任何诞生在这个时代的天骄，必定会牵引天渊的烙印，哪怕是内心再光明，都一定会在修行之中进入天渊妖魔战场试炼。
而只要遵循这种规则，就代表了身处这个时代，就会被时代的规则所牵引，就绝不可能真正地纯粹。
这一方淤泥般的世界，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
在一番权衡之后，魂皮云忘心的心情同样复杂。
眼下，获得了两部古经的他，心中的光明压倒了部分的黑暗，因而内心反而对王恒充满了莫名的同情。
这一次……
云皇的命格断了，那么‘夺命天赋’家族，将会遭遇到致命的打击。
而王恒所在的王家，怕是整个家族的族人都要被彻底地抓捕起来，被杀个一干二净了吧？
可怜的小家伙……
这一刻，魂皮云忘心甚至觉得王恒有些可怜了。
是以，他的内心竟是生出了一抹同情与一抹惋惜之意——毕竟，王恒赠予他的古经，的确是给予了他巨大的帮助。
而同时，王恒本身也是一个内心无比光明澄净之人，这样的人虽然他其实很厌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样的人同样充满几分尊敬。
“王恒。”
云忘心站在了幻云灵舟上，看向了远方，整个身影幽冷而飘然，若隐若现，虚实不定。
他轻声开口，语气却凝重了许多。
王恒轻轻点头，叹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云忘心道：“很感谢你对于我的传经，不过你放心，哪怕是你提前给予了我自由，但是我答应过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而作为感谢，我告诉你三件事，很重要的三件事。
放心，不是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是什么言语囚笼，更不是什么言语攻心之类的手段——我只说事实，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于你自己。”
魂皮云忘心倒是诚意十足。
王恒若有所思地看了魂皮云忘心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此时，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心中莫名地难过，情绪也很是低落。
他能感应到这种天地同悲鸣的氛围，能感应到天地大道之中的那种悲泣之音。
天地间的光芒，都明显地变得黯淡了很多，就像是整个世界都丧失了一层鲜艳的色彩，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云忘心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第一件事，我告诉你你的出身。”
王恒闻言，目光微微一缩。
云忘心感应了一下四周的天地——从被王恒释放出来，他就已经和禁月崖的那张魂皮本体产生了牵引，因而也知道了现实之中的一系列情况。
也自然知晓了目前王恒的一系列情况。
“你的出身其实也并不简单——当然，不能说你，只能说你父亲王筱的出身并不简单。
他来自于古老的传承家族——王家。
王家老一辈的情况就不说了——这次‘皇陨’事件之后，他们估计都会死。
目前来说，王家较为出彩的人物有五个。
你大伯，也就是你父亲王筱的大哥王钦，王钦的妻子柳纤纤，儿子王昱。
其次是你二姑，也就是你父亲的二姐王韵。
再就是你四姑，也就是你父亲的小妹王恬。
整个巨大的王家，根据我的‘天衍问道’之法来推算，就这些人有一线希望活下去。
其余王家人，多半都会死。”
王恒闻言，内心顿时沉重了几分。
他很清楚，以魂皮云忘心的能力而言，这种话既然说出来了，多半不会有什么差错。
一个能从过去布局到现如今而且还差点儿就成功了的存在，一个由云皇分裂出来的恶念体，这样的存在，的确不会那么简单。
而其说的话……
在此时这种云皇陨落的情况下，他的话其实是可信的。
只不过，王恒没有信，也没有不信。
他不参与，不介入其中——即便是他想介入，也没有那个本事。
像是这种古老的家族与传承，其实力到底有多强，这已经远远不是王恒此时可以接触到的强度。
“只能说，这种情况只能看人族的那些强者愿不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去守护了，但很难说。”
云忘心随意地提了一句。
这话就有点儿挑拨离间的意味了。
但王恒也知道，云忘心这句话就是实话——就像是一个阳谋，明明知道若是付出一些代价，可以守护一批人，可是却无人去付出那种代价。
王恒轻轻摇了摇头，道：“这种守护，别人守护是情分，不守护也是本分。无论王家是否值得，都是这样，别人不欠王家的。”
王恒的三观很明确，态度也很平静。
云忘心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本想拉起王恒对于人族的一些强者的失望之意，然后适当地牵引一点儿黑暗情绪什么的，结果显然是不符预期的。
这个王恒，显然是过于厚道了一些，过于光明了一些。
之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提前推衍出来结果之后，主动地告知了一些所谓的天骄，而那些天骄果然因此而对人族的诸多强者萌生恨意。
如此一来，后续要继续牵引，就变得容易得多。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而这种仇恨，往往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王家为人族其实付出了很多的，我提前推衍出来，也是希望能有所改变，或许你可以主动地去寻求那些镇守镇天碑的老祖们出面。”
云忘心还没有死心，继续怂恿道。
王恒沉默着，没有回应。
云忘心这种顺势挑拨的举动是显而易见的。
是事实，但是他不会在意。
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这个世界不简单，那么在不清楚形势的情况下按兵不动，这很正常。
无论是王家还是赵钱孙李等古老家族，结果都一样。
即便真的见死不救，那也仅仅只能说明——王家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家族，同样说明，其本身已经不行了。
这么多年，人族还没有战胜天渊妖魔，有时候真的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人族自身的问题。
“第二件事呢？”
王恒询问道。
云忘心闻言，呼吸微微凝滞。
王恒这是完全不再提及王家即将被灭门的事情了？
是真的不在意？
“王家极有可能被灭门，你就完全不在意吗？”
云忘心不甘心——王恒应该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才对，怎么能这么的无动于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