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串串香

秦仪君当时问这经营管事，既然觉得女子月事用的东西是脏物，认为女子脏，在他眼里是不是她这个少主也是脏东西？

管事连连否认，说少主自然与寻常女人不同。

随即摸着两撇八字胡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劝她实在不该太将身为附庸的女人当回事，且女子月事是污秽和肮脏的事情，怎能宣之于口，还配用这高洁的白叠子。

秦仪君整个震惊，开始怀疑祖父是不是年纪轻轻得了老年痴呆，让这货当管事。

在性别为女的主家面前说女子是附庸不该当回事，这是什么绝世大傻逼，还混成了管事，不要太离谱。

她当即通知这管事被解雇了，顺便一查到底，将他徇私招进工坊的诸多亲友也一并赶走。如果敢闹，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然后吩咐侍卫堵住他的嘴丢出去。

秦仪君不想再听这人放出的废气，实在是降智攻击加精神污染。

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去抽出马车上的长枪，给他捅个串串香。

同时她对技术管事也怒其不争，明明是她一手提拔起来，明说了是和经营管事并驾齐驱，偏偏因为是女子便自认低人一等，不敢与他据理力争。

不敢争也就算了，毕竟她原本是个寡妇，还有两个孩子等她养，生怕闹将起来丢了来之不易的活计，可起码要会告状请援手吧！

锯嘴葫芦最可怕，该说的不说，还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不然哪经得起这样耽误，念在她认错态度良好，一再保证会改，最后扣了她两月工钱以示惩罚。

秦仪君同灵雁商议后，让她做了南阳州城丝绵工坊的经营管事。

她和生产管事一起，尝试着做出了第一张卫生巾。

随即一步步改进，直至成本降低可以量产。

秦仪君知道，卫生巾对于女性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可以说是它给了女性那几天的自由。

可是卫生巾的推广成了大问题，现下女子都对月事讳莫如深，这期间用的月事带都只能避着人自己缝制。

第一批卫生巾生产出来后，直接遇冷，除了秦家自己人，别的商队首领听灵雁推荐这新品，一听到是女子月事所用，直道晦气拂袖而去。

放在秦家的成衣店或布店，向女子推销，可无论妇人还是小姑娘，一听多是羞怯不已转身就走。

一来二去的，没卖出去多少还影响了其他生意，秦仪君只好叫停了主动推销，而给南阳州内跟秦家有交情人家的夫人小姐送了一些。

只要她们用了，便能体会到卫生巾的方便舒适，再一传十十传百，市场不就打开了！

秦仪君低估了现下世人对月经的忌讳程度，就连秦家产业雇佣的平民女子都很少有去买卫生巾的，更别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了，她们甚至不愿意派侍女去买。

卫生巾没有如秦仪君所想象的一炮而红，反而险些滞销。上市两年了，销量还是不温不火，卖不出南阳州。

秦仪君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当代女性顶流——花魁身上。

所以她此行逛青楼，可谓一举三得。

一是离开南阳州前满足自己多年的好奇心，二是给自家产业的头牌抬了身价，三是给卫生巾寻销路找“代言”。

花魁就是当下的时尚弄潮儿、大众交际花（褒义）。

有些夫人办宴集时，还会特意花大价钱邀各个青楼的清吟小班去弹奏唱曲儿，毕竟她们是如今艺术造诣最高的一批人。

所以高端青楼里的姑娘们，很多都与各家夫人小姐有些交情。

秦仪君料想青楼里的姑娘比起其他女子，应该会开放很多吧，至少不会闻月经色变。

可看着面前沈昭昭脸红忸怩的样子，似乎是她草率了。

沈昭昭难为情了半晌，想到面前三个都是女子，才开口道：“我去年开始，就用了那个……卫生巾，的确很好用，也跟楼里要好的姐妹推荐过。可是这种事不好问的，来癸水时都要避着人，所以我也不知晓她们用没用。”

“是吧，明明很好用啊，怎么就卖得不好呢，价钱我已经只收回成本了。”秦仪君苦恼极了。

“这卫生巾的钱看似不贵，可用量大，累积起来就不便宜了。对我们来说倒是很轻松，平民家的女子，却是没资格花这份钱的。”沈昭昭轻声说。

现在生产卫生巾还是手工活儿，棉质材料要用好几种特殊处理方法，再加上防渗透的背胶等，成本不算低，即使定价只收回成本，也要三文钱一个，十个装一包的定价二十八文钱。

而女子来一次月经3-7天不等，一天一夜最少得用三个，量大的怕是得用五六个。

这对很多平民女子来说，属于用不起的奢侈品行列。让自己来癸水时舒服点，每个月就要多花这么多钱，还是自己用不要钱的破旧布头缝些填满草木灰的月事带来得划算。

“而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用的月事带，都是用柔软的布料制成，若真有钱的，用一次便烧毁了，跟这卫生巾没有太大区别，就是洗也是由贴身侍女洗，不必她们自己动手。用的时候是没有这般行动自如，可大家闺秀本来也行动不多，没什么妨碍。再加上她们并不习惯自己私用的东西被别人沾手过，自然就不会去买了。”

沈昭昭分析得很是透彻，让秦仪君恍然大悟。

没办法，秦府除了她就没更年长的正经女主子，从哪知道这些去？别家夫人小姐也不会交浅言深跟她说大实话啊！

秦仪君顿感头疼，这么说来，此事暂时是个无解题。

不可能亏本销售，要降低成本，只能等到实现工业机械化取代部分人工之后。

再不然，就是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尤其是增加女性收入，让她们手里有钱、也能决定是否为自己花钱，这个达成的时间也许比实现工业机械化还晚。

这样的话，她找花魁“代言”的想法也泡汤了，这根本不是打开知名度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思想束缚和现实条件制约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