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造反潜力股
李如意闻言,有些无措。
这位县主是什么意思,女子哪有做账房和掌柜的?
鄞州被契丹占据后,受外族人影响民风开放,但仍是男权社会。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女人自由度大些,并不意味着鄞州的汉人男子会将学习和部分工作的权利“让”出去。
李如意的认知里,凭自己的喜好行事,是她和福惠县主这种家有财势之女才能做的,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
像福惠县主口中的账房、掌柜,一向是由男人来做,因为平民女子没有学这些本事的机会。
大户人家的女子倒是会学,是为出嫁后能当家做主,更好地管理产业,防止被下人糊弄贪污,不可能在外抛头露面。
李如意大概明白,福惠县主想让女子和男子干同样的活儿,为了什么呢?
心底隐约有所猜想,但福惠县话语间带上了李家,她不敢擅自回答,下意识看向祖父。
说到底,她只是个被家里宠得有些骄纵,不想嫁人的姑娘。
李如意想争取自由,却无法做整个李家的主。
而李长远听到秦仪君此话,便明白他的推测没错,秦家所图非小!
只叫他不敢置信的是,福惠县主这个女少主,竟非秦家推出来的挡箭牌吗?
作为生意伙伴,他知道秦家以献粮之功被立为吴朝县主的女孩儿成了少主,以为是秦家主的权宜之计。
摆个孙女儿在明面上,是减轻各方针对猜忌的好法子。
红薯养活千万百姓之功,放在秦家任何一个男丁身上,都会立即被拉上朝堂,说不得还会招来世家觊觎招揽。
女孩儿就不一样了,得个县主封号,老巢成了封地,从普通商户摇身一变跃升为外姓宗亲,有了和官面人物平等相交的资格。
秦家趁此时机大肆扩展,好处一样不落,且不会过早被卷入政治博弈。
李长远猜想,秦家主可能秘密培养了一个族中子弟以待过继,或者在等福惠县主成亲诞下男丁。
到时再让福惠县主走个过场,把秦家交给男丁就是了。
其实,他这个猜想和大多对内情一知半解,不清楚秦家真正目的之人一样。
应该说,除了南阳州内切实知晓秦仪君地位,其他人都觉得福惠县主是个被摆上明面的“吉祥物”。
方才在酒楼上看到那将军对福惠县主不同寻常的恭敬态度,以及攻城的铜铁利器为秦家人掌管,推测出秦家所图非小后,李长远更觉得福惠县主只是明面上的挡箭牌。
那利器威力不凡,几下轰破城门,只靠这东西便能成一方霸主,前朝将门果然是有底牌的。
再加上诸多钱粮和遍布天下的商路,以及疑似在吴军中有埋线,妥妥的造反潜力股。
李长远在契丹治下都知道吴朝近年起了内乱,觉得其逃不过百年而终的诅咒,气数将尽。
吴朝皇帝肯定更有危机感,这样的秦家不被忌惮才怪!
然而有个被封县主的女孩子在,且是唯一的嫡支继承人,哪会觉得秦家想谋取天下?
他认为,秦家主此计甚妙!
李长远作为一个押宝爱好者,肯定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投注机会。
但长孙和次孙已有安排,秦家来鄞州的主事者又是福惠县主,李长远想到了在家中胡闹的孙女儿李如意。
本就有生意往来,先让李如意跟着福惠县主去探探底细,要是秦家胜算大,便加重砝码,再择有出息的子弟去投靠,可保万无一失。
李长远以为真正的秦家少主另有其人,才敢说出那一番略带胁迫意味的话。
抛开女子身份不谈,福惠县主也才十几岁,瞧上去和如意差不多大,一听家中密事被外人道破,定会心慌。
本想借此机会探知些秦家底细,没想到福惠县主毫无慌乱,沉下脸来气势一压反而让身后心急的孙女儿失措插话,李长远才顺坡而下示弱。
现在秦仪君大喇喇要求抬高女子地位,话语间想让整个李家支持,是不是说明他的推测错了?
可他还是觉得,秦家若有心谋夺天下,绝不会让秦仪君以女子之身登位,这太过悖谬,不合礼法。
扫了眼她身边跟着的,两大一小皆是女子。
莫非是这位县主自认翅膀硬了,不甘只做一时少主,想笼络助力弄假成真?
吴朝军队占下鄞州府,日后秦家商队必会来往更加频繁,他跟秦章有几分交情,到时先打探一二再做决定不迟。
如此,便先糊弄过去。
李长远心里转了好几道弯,其实只略顿了顿,便开口道:“李家倒有不少会做账管家的嬷嬷,如意身边的两个侍女也会武,若能被县主看中,是她们的福气!”
三言两语,就说成了几个下人和李如意的事儿,把整个李家撇得干干净净。
李长远的做法很正常,换位思考一下,在这个时代,除了知晓内情之人,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女子能登位。
“既然李小姐想跟着我,那便先留下聊上几句。
现城内乱得很,不过等清剿完蛮夷,吴军会约束部下,不侵百姓分毫。辛苦李家主将此事宣扬出去,再令名下店铺产业明日照常开门做生意,让百姓安心。”
秦仪君也不再与他多话,既然不配合,果断给他安排了个任务,下逐客令。
改变不了人老成精李家主的思想,眼前不还有个现成的李家人吗?
“是,老夫这就去安排。”李长远听出言外之意,起身行礼应下。
刚才已装傻躲过一桩事,要是散播消息和开门做生意这等小事还推三阻四,就太过分了。
而且对于李家来说是举手之劳,更是进一步向吴军表忠心的机会,李长远当然不会错过。
走前还给李如意使了个眼色,叫孙女儿好生应和福惠县主。
下到大堂,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几个重伤的吴朝军士。
其中一个被划破胸腹,是必死的重伤,那身旁放着药箱的秦家侍卫却还在救治。
难道此人还能活?
李长远从边上绕过走出大门,回头看了眼醉霄楼的招牌,不知为何心下惴惴。
莫非今日决断,有所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