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不合礼数

吴朝皇宫是直接沿用的前朝宫殿，占地面积不算大，总共才七八百亩。

且因国库和皇帝私库都空虚，还是二十多年前建隆帝登基时曾修缮过，一路走来许多地方都显得陈旧。

昭仁宫也是如此，而且作为皇后居所里面竟然没什么名贵的花草树木，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常见绿植，不过修剪得好些。

别的不说，吴朝皇室主观上的确从未鱼肉百姓，瞧着皇帝和宫里娘娘的日子过得，算是简朴了。

百姓日子过得不好，直接原因是土地兼并和苛捐杂税，而这大多是世族和地方豪强做的。

客观上的根本原因嘛……还是社会制度。

进了主殿，秦仪君微微低下头，余光扫见正前方上首和下方左右各坐了一人。

唉，首次拜见皇后是要行大礼的，这波双膝跪地看来是避不过了。

“臣女福惠郡主秦仪君，拜见皇后娘娘。”

膝盖刚打弯儿，一阵风袭来，竟是皇后起身扶住了她。

“不必多礼，本宫念叨你许久，这回终于见到了！”

秦仪君就着这股力道起身抬眼，面前的靳皇后比她高上半头，脸上生了符合年纪的皱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是极大气明媚的五官，和师傅一样是眉眼飞扬的英气长相，只是面上偏偏挂着一抹温柔娴雅的微笑，看着有些别扭。

皇后手上使了劲儿，不是虚扶，应当是真的不用她跪。

秦仪君借着这股力道站直，还没来得及开口，坐于右下首的那人抢先出声：“这位郡主怎的穿着骑服便来见皇后了，不合礼数吧。”

是个语气和脸很死板，穿得沉稳老气的贵妇人。

“这位是本宫的弟妹，靳家的三夫人，也是靳小将军的母亲。”

那贵妇人连身都没起，安安稳稳端坐在绣凳上，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见过郡主。”

“臣女早间献俘时要骑马，随皇上祭祖过后便赶紧来拜见皇后殿下了，衣裳没来得及换，殿下可别嫌我邋遢。”

这话既显摆了自己有功，又表现出对皇后的敬重亲近，最后还撒了点娇，却都是朝着皇后说的，直接无视了那妇人，连个眼神也没给。

秦仪君都穿这身骑装跟着皇帝去见他祖宗了，皇帝和他祖宗都没说她不合礼数，这位三夫人算什么？

这般直白的回击让皇后的笑容都真挚了些许：“怎会？你是替吴朝收复北疆的大功臣，不穿骑服如何上马杀敌？”

“殿下说得对，改日我还想叫柔嘉和福惠郡主去学学火铳呢，就算不上阵杀敌平日也能防身！”坐在左下首的女子起身走过来，柔柔开口。

“这位是淑妃。”

也就是当年的林昭仪，柔嘉公主的生母，宫里唯一有孩子的女人。

“拜见淑妃娘娘。”秦仪君朝她行了一礼，这位对她态度也挺友好。

靳三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皇后和淑妃怎么都向着这商户出身的小丫头！

看来，建隆帝让她做御军统领是临时起意，未与皇后和靳家通过气，不然这位三夫人就算心里瞧不上她，也不会露出这幅横眉竖眼的样子得罪于她。

“你回吧，承安还没来，想必是皇上叫他回家去了。”靳皇后回头，对那位三夫人淡淡说道。

“可是……”靳三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后凛然眼神堵了回去。

靳三夫人背后一毛，突然想起这位见面不多的大姑姐手上可是沾过不少人命的，怪不得眼神如此可怕。

“是，臣妇告退。”

走出昭仁宫，她身后的侍女忍不住开口：“夫人，怎么办？皇后娘娘没答应咱们。”

“还能怎么办，回去好好劝承安！”靳三夫人沉着脸，心里很是愤恨。

嫁个懦弱丈夫憋憋屈屈半生，好容易如今小儿子封将军，眼看要掌军权了，她作为靳家下任家主的母亲，上赶着来巴结她的多如牛毛，从前看不起她的妯娌也一改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在她面前客客气气。

她儿子可是靳家未来的依靠！大姑姐的皇后之位，不也是仗着靳家的军权得来的吗，竟敢对她这般轻视。

前两日公公送信回家，说承安相中了那什么福惠郡主，皇上有意赐婚，他也同意了，想让承安聘做媳妇儿，要家里好好预备。

靳三夫人刚得消息时喜不自胜，本以为这位郡主是个门第显赫的大家闺秀或宗室女，结果一打听，只是个出身商户的异姓女！

这下子靳三夫人炸了，在家里闹了丈夫一通，可那没出息的根本不敢反驳父亲的决定，她只好求见皇后，想让皇后娘娘说服皇上不要赐婚。

谁晓得往宫里递了两天的信儿，皇后都不见她。

好容易今日召她进宫了，结果兜了半天圈子，皇后就是不答应，晚些淑妃便来了，

紧接着那不成体统的福惠郡主进来，她就没忍住说了一句，别打量她没听出来，那没教养的丫头竟敢拿皇上压她！

靳老将军没想到，他这三儿媳过了几年被人捧着的日子，心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丝毫未觉因自己给靳家招致了猜忌，还一心只想给儿子挑个高门贵女做儿媳。

与此同时，昭仁宫里的三个人倒是进行了一场颇为愉快的社交。

让秦仪君松口气的是，皇后收了靳承安请她转交的那盒首饰，没有就此挑起话题在她面前说靳承安的好话，旁敲侧击婚事之类，反而叫身后的嬷嬷放起来，很快把话题转换到北疆五城和火器上。

因为进皇宫前得卸了武器，还和皇后淑妃说好了，下次得了皇上允许再把火铳带进宫给她们瞧瞧。

喝完一杯茶，皇后开口给了封郡主的赏赐，告知明日午间庆功宴的时间，便让秦仪君告退了。

她走后，淑妃叹了口气：“唉，叫我想起柔嘉这样大的时候，还是个只知扑蝶爱美的小丫头，福惠郡主却已经是收复北疆的大功臣了。”

靳皇后也感叹道：“本宫像她这样大的时候，也还在求着父亲带我去边疆呢，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殿下，还请您多费心，让传旨意的内侍告诉柔嘉，这回务必要进宫来一趟。大夫的事，也拜托殿下了。”淑妃无比恳切地看着靳皇后。

“放心吧，柔嘉也是本宫的女儿，明日我会安排宫女带着车架去公主府，大夫那边也会叫张嬷嬷亲自去接。”

“多谢殿下！明日庆功宴的安排可有要我做的，您只管知会。”淑妃感激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