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误
昏暗幽森的四合院厅堂里,左右站着两个身着长衫戴着墨镜的人,中间的主位上远远只能看见背影。右手边那位耳朵一动,随后画面一转,天井下出现了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顺着走下石阶,里面的景象让人心惊。
一张诡异至极的鬼脸趴在一个女人后背,那东西披散着发,极小的瞳孔横在眼白正中央,周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大概是听见响动,那东西和女人同时抬头望向这边。
熟悉的面容让她浑身发颤,只是她身上那股气息不再年轻,仿若中年,左脚的脚踝上锁着铁链,似是被拿来将养这般鬼物。
她极愤怒地捏着雷,但手上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惊醒。
庚辰青抹了把脸,胸口那股愤怒的劲儿还未消,连呼吸都是颤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庚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起床,去喝早茶。”
她努力平复心情,朝门外喊了声,“知道了。”
楚庭的五月已经开始有些闷热了,她摇下车窗,让外头的风灌进来,神思恍惚,脑海再次浮现梦里的场景,连车停了都没察觉。
庚阳轻轻拍了她一下,把她神游的思绪拉回,“到了。”
“怎么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
酒楼一如既往地热闹,庚阳点了满满一桌,可她总有些食不知味,周围嘈杂声音吵得她愈发头疼,桌上吃了大约一半,庚辰青塞下她能承受的最后一个虾饺,又喝了口茶,才感觉稍稍顺气了些。
“剩下的都打包回去吧。”
“这里太吵了。”
庚阳点点头,“人是多了些。”
“一会儿我回单位,你自己回去。”
庚辰青站起身,“那走吧。”
她巴不得现在立刻回家,好把这件事情彻底弄清楚,白潇对自己家的事透露得很有限,她只知道他们家之前在她的脚踝上扣过锁,她也问过夏家的人,猜测是一些秘传的家族术法,具体作用不好说,但对白潇绝对没有好处。
只是她都下了禁制,怎么还能捆上,总不能是她防错了人。
……
白潇跪了一夜,晨时天微微亮的时候白扬便着急忙慌地给她扶起来,他蹲下身扯了扯她跪出折痕的裤腿,为她把衣服理好,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她活动了一下身上,感受了一下发僵的双腿,左脚脚踝似乎是被扭到了,那处难受得紧,像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兴许是脚踝处磕到木垫子上了,她也没多想,朝白扬摆摆手,“送我回去吧。”
她回的是自己家,走的时候把黑子顺手带走了,当时自己还是小幼猫的时候便经常和他待一块,如今她走了自然得跟着她,那可是她的猫。
白子她实在召不出来,再者离了庚辰青那屋她这处也不好养着她,更不方便她修炼,留她那儿反倒更合适。
她刚站在门口,就感觉那只黑猫踩着纷乱的脚步声跑到了门前,一推开门果然他就站在门边。
黑子早把她当作家人,略有些委屈地迎上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潇蹲下身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不要你干嘛把你一起带走。”
黑子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又问出那个让他好奇了一整天的问题,“你们离婚了吗?”
“嗯。”
一下得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答案,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又是肉眼可见的难过,“那我以后见不到龙神大人了。”
湛蓝的眼里嵌满了泪,“你为什么不要她,她那么好。”
白潇眼眸微垂,眼底又泛起不知名情绪,想起她要回去的那条手串,“是她不要我了。”
黑子瞪大了眼,“她怎么会不要你。”
可白潇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昂起头,“我以后是不是也见不到白子了,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白潇抚了抚他眼周沾湿的绒毛,“等白子修炼好了肯定会定期来看我们的。”
“那我想龙神大人怎么办。”
“那等她从楚庭回来我把你送回她家。”
“不,那我也要想大狐狸的。”
“你们就不能复婚吗?”
狐狸噗嗤一声笑出来,把他放地上,“你一天天上哪学的这些东西。”
“别想了,以后你只能和我相依为命咯。”
“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黑子没答话,低着脑袋回垫子上窝着了。
白潇回了房间,枕头边上还摆着她那条串子,拿到的一瞬间,脚踝原本不太舒服的地方一下舒缓了不少,但又开始更猛烈的刺痛,再一看已经没有原来那种温润了。
又捆上了。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没人能救她,即便是庚辰青也不能,这样的联系,这辈子还能逃得掉吗?除了死亡似乎别无他法。
庚辰青回了家,把房门上锁,结合起自己这两日的敏感多疑,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沾染了不少魔气,葬礼时倒还算安生。
但来来往往的人多,气息也杂,再加上那时她对老太太的死也有些难过,即便能看见她的魂,即便能再交流上,可终究是阴阳相隔了。
她的前二十多年也是作为普通人走过来的,对生离死别做到完全淡然处之,恐怕还是有些难。
翻出来唯一带回来的翡翠珠串,又翻出来一张玄女的神像,那张画的最为传神的像,果然只看了一眼,她就下意识干呕。
脏了,原来真是自己脏了。
她突然慌乱起来,那白潇恐怕真的出事了。
她捻着珠子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到沉浸式诵咒的状态里,随着对那几个咒的再理解再运用,周身聚拢的魔气瞬间破散,观想视线一下恢复清明。
那一张张诡谲丑陋的面庞就那么盯着她,嘴里发出似笑非笑的尖利声音,竭尽所能地嘲笑着她的失误。
庚辰青内心突然静了下来,较以往更为平静,像一滩清澈见底的死水。她冷静又迅速地把他们都收拾了。
再次凭着梦境回溯进了梦里去到的地方,准确来说,这不完全是梦,更像是她见过的那位先生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