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抽丝剥茧

6月20日，星期一。

昨晚睡得很沉，早上起床时李牧然险些又迟到了。

回到刑警队后，坐在斜对面的刘奕帆还不见踪影。

“奕帆怎么还没到？”李牧然问坐在对面的小徐。

“哦，她去月城大学了，说是要去找一本什么……私密日记。”小徐回答。

李牧然点了点头，原来刘奕帆去莫莉的宿舍找那本私密日记了。

昨天询问丁武阳弄得太晚，加上又送自己去同学聚会的农庄，刘奕帆昨晚肯定没时间再赶去学校，希望她今天能带回好消息。

李牧然本来计划今天上午要继续提审丁武阳的，但既然私密日记还没拿到手，刘奕帆也不在，他不能单独提审，所以只能等刘奕帆回来再进行审问。

……

趁这个时间，李牧然来到办公室的白板前，他想把昨天晚上没有想明白的那件事仔细推演一下：赵婷婷的第二部手机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不存在，那是他哪个推理环节出错了？

如果存在，那它又在哪儿？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现。

李牧然一边在白板上写下思维导图，一边在内心进行着分析。

假设赵婷婷的隐秘手机存在，那么赵婷婷要么（分开两条线）——

——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随身携带在自己的挎包里。

如果藏在隐秘的地方，最有可能藏在哪里？（再分开两条线）——

——家里

——工作室

放在家里……可能性似乎不大，因为赵婷婷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办公室的，隐秘手机虽然隐秘但也不能关机或者放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否则，万一隐秘联系人找自己的时候很可能找不到自己。

放在工作室的可能性好像大一点，那手机就可能被进入过赵婷婷工作室的人拿走，那三个人是（再分开三条线）——

——陈丽莎

——学生情侣

——丁武阳

如果手机真被放在工作室，那么这三个人当中肯定有人说谎，偷偷拿走了手机却没有承认。

假设赵婷婷将私密的手机随身携带，那么（只有一条线）——

——丁武阳拿走挎包，连同旅行袋扔到湖里（或者被他私藏）

——邹晓天捞起旅行袋，又扔回湖里（宿舍只发现一个手机，另一部手机很可能被他私藏而没有交代。）

——旅行袋最后被警察捞起，但没有发现手机

李牧然拿着白板笔，在陈丽莎、学生情侣、丁武阳、邹晓天这4个人物上分别画了一个圈。

李牧然站在白板，右手托腮，陷入沉思。

如果赵婷婷的隐秘手机真的存在的话，它肯定不会凭空消失。

那么，陈丽莎、女主播和她的男友、丁武阳、邹晓天，他们中必定有人知道那部手机的下落。

“看来，得重新审讯这4个人才行……”李牧然自言自语道。

……

“哟！看你今天状态和气色不错，昨天的同学会……看来是没白去呀？”

李牧然正在白板前发呆，身后传来刘奕帆清亮却略带调侃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刘奕帆正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本深红色皮革封面的日记本。

“私密日记找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刘奕帆就找到了它，李牧然不禁有些惊喜。

“那当然，本小姐出马，岂能空手而归？”刘奕帆得意洋洋地冲李牧然扬起了下巴。

李牧然一笑，向刘奕帆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昨晚的同学会怎么样？有没有打开心结呀？”刘奕帆斜睨着李牧然问道。

李牧然左右望了望，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同事在办公。

虽然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刘奕帆这样的八卦之心，但让他在办公室讲这样的私事，还是让李牧然感觉不适。

李牧然简短地回道：“还好吧。”

刘奕帆研究着李牧然的表情，似乎并没理会李牧然的尴尬，故意夸张地嘻笑着感叹道：“唉，可惜我昨晚送完你就走了，不然我也想看看故人重逢的感人场面呀。”

正在办公的几个同事闻言纷纷抬起头来，脸上纷纷显出一副吃瓜群众看戏的表情。

李牧然上前一把拉住刘奕帆，轻声说：“办公室这么多人，你就别拿我开涮了，等下有时间我私下再跟你讲。庄晓卉现在状况并不好，昨天我们又发现事关罗宗华的新状况。”

刘奕帆一愣，左右看了看，同样轻声地问：“新状况？什么意思？”

李牧然：“一时半会说不清，我们先处理正事吧！”

……

刘奕帆点了点，坐回座位上，打开莫莉的私密日记开始看了起来。

李牧然也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在刘奕帆的身边一起看。

日记上的日期，断断续续并不连续。

有些日期她写的比较详细，但有些日期则写的比较简单，语句也并不详尽，有时候一天的日记里也就寥寥几个字，也都是非常消极的只言片语。

看得出来，莫莉应该是实在无人可倾诉的情况下，才会借助写日记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日记前面描述的事情，跟丁武阳在昨天的审讯中交代的完全一样，到了后面，莫莉压抑的情绪有些起伏。

莫莉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丁武阳她参与“裸贷”一事。

她不愿说，也不敢说。

而第一次家教的失败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后续在中介没有更好的选择下，她不敢再去尝试上门家教了。

她不得不四处找机会做兼职、打零工，但这样的收入不高，也很不稳定。

眼看着3个月的期限快到了，莫莉好不容易凑到了差不多5000元钱，打算找赵婷婷申请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再慢慢还，被赵婷婷拒绝了。

“要么就现在全部还清，要么就下个月再还。”赵婷婷不容置疑地说。

莫莉偷偷翻出贷款合同再次确认还款金额。

当看到第三个月要还款6655元，而第四个月就涨到了9317元之后，她再次害怕崩溃地哭了起来。

如果第三个月她都还不起，到第四个月她就更还不起了……

好在马上就是寒假了，看她这个样子，赵婷婷建议她利用寒假的时候来工作室做签约主播，利用直播收入来还债。

……

“放寒假时，我才知道表妹决定到赵婷婷的工作室去做签约主播，我当时是强烈反对的，但是表妹的态度却很坚决，我当时还非常生气，觉得她不应该去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紧迫原因。”

丁武阳在审讯室，面对李牧然和刘奕帆继续讲述着。

虽然已经看过莫莉的私密日记，但李牧然他们同样需要丁武阳的陈述，所以，他们现在继续着笔录。

丁武阳痛心疾首地说道：“她怎么那么傻？有问题非要自己扛？难道就不能找我或者找她爸妈帮她解决吗？我相信，只要她来找，我们都会来帮她的。”

李牧然对丁武阳的反应不置可否，反而问道：“莫莉有个弟弟吗？”

“有啊，你怎么知道？”丁武阳惊讶地看着李牧然。

李牧然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

如果想对丁武阳说，莫莉早说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能够在爸妈那里得到支持，莫莉怎会选择自己苦苦支撑？

莫莉的爸妈在想避过计划生育限制的情况下，当初狠心地把莫莉送出家门，让莫莉寄人篱下，为的只是想要再生一个儿子。

而最终天遂人愿，他们真的有儿子了，势必会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小儿子身上，对莫莉的支持恐怕就只是：活着就好。

很多父母低估了一件事，十来岁正是一个人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也是他们最需要家人爱的支持的关键时期，父母爱的缺席，会给孩子带来的无法弥补的伤害，胆小、怯懦、敏感、自卑。

那些讨好型人格，往往就是这样形成的。

见李牧然没有说话，丁武阳继续说道：“后来开学后，她还继续直播，本来我以为她做直播多少能赚一些钱，能还掉欠同学的钱，而我找我爸妈多拿了4000元，打算帮她还掉学校的罚款，可是她没要……”

李牧然惊讶地问道：“你知道她被学校罚款的事？什么时候知道的？”

丁武阳：“放寒假的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去做直播赚钱，就跑去问赵晓菊，赵晓菊才跟我说她被学校罚款的事情，赵晓菊还以为我早就知道呢。”

李牧然皱着眉头问：“你给莫莉4000元钱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收，她当时是怎么跟你说？”

丁武阳：“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签了裸贷这件事，我给她钱的时候，她说学校罚款的事她已经自己解决了，我当时还以为她已经没有麻烦了呢！”

李牧然和刘奕帆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根据莫莉私密日记的记录，当时没有拿表哥这笔钱，其实是因为，过了寒假一个多月之后，裸贷的本金加利息已经上涨到了元，加上这期间她可怜的直播收入只有2000元……

即使有这4000元钱，她的问题也不能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