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生母林氏
安府。
“松阳县县丞安比槐听旨——”
皇上的命令一下，苏培盛便命人快马加鞭地前去安府宣旨了。同行的自然也有那位年轻有为的顾逸顾太医。
此番前去，顾太医是要对安陵容的生母林氏看出个结果才能回京的。
太监宣读过旨意后，安府众人怔得怔愣得愣，唯有安比槐还算是正常未见失态。
安比槐面上做出一副幸蒙圣恩感恩戴德的模样跪地接旨，心中却想起自从嫡女进宫之后那时不时的敲打，昨日又收到飞鸽传书…
他咽下苦笑。
别的女儿进宫后都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恨不得让自己的族亲青云直上，为自己拼个前程挣得荣耀。自己家的这位倒好，竟是哄得皇上让自己辞官做香料生意…
身体不适？他自己的身子他能不知？自己好几房姨娘尚且游刃有余，怎地就身子骨儿不好了？
安比槐昨日看了信上内容以后，心情已经从气个半死变成了无奈顺从，真可谓是从九天云霄直堕入泥泞地里。
难怪他前几日打了好几个那样大的喷嚏。
宣旨的李公公轻咳几声，打断了安比槐的神思，安比槐很快调整回来热情地走上前去谄媚地笑着，动作不太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道：“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
李公公掂了掂，心下满意，“嗯~安老爷言重了，这些都是咱家应该做的，柔贵人现在很是得宠，您放心便是～”
随后，李公公脸上挂起宫中上位太监惯有的讨好又带有一丝威严的微笑，悄悄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向安比槐问道：“敢问安老爷，柔贵人的生母林氏何在啊？”
李公公心下奇怪，这当家主母怎地没见着呢？不是说柔贵人的生母林氏患有眼疾，这会儿咱家倒是没瞧见啊。
安比槐微噎，随后慢慢说到，“公公有所不知，下官之妻林氏眼睛不好，因而下官让她在房中休息。”
此话倒并未作假。
安比槐自得了安陵容的好处后倒也没把那信中的威胁抛诸脑后。
眼下这个女儿已经飞上枝头做了皇上的嫔妃，自己已是管不得了，她屡次警告若是自己这个爹对她的母亲不善，便让自己这个爹没有安生日子过。
李公公瞥了一眼安比槐身边环绕着的三位姨娘，其中两位浓妆艳抹的与柔贵人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一看就并非当家主母。而且一个个眼皮子浅的到处张望着，李公公暗暗摇头。
还有一位面容和蔼，倒是个守规矩的，只是瞧着也不像柔贵人。
再看向安比槐时李公公眼神便带了几分微妙，“安老爷，如今皇上宠爱贵人，特意赐您香料铺子打理，贵人思念生母，惦念令夫人眼疾一事，现在皇上已经特命太医院里的顾太医前来为夫人诊治了。”
话音一落，众人只见一位如松似竹，身形挺秀的男子出列，对安比槐拱手温声道：“安老爷好，在下名为顾逸。奉皇上和贵人之命前来为安夫人诊治，还望安老爷带下官前去看诊。”
这…容儿竟有这等本事？竟能叫来宫中的太医为这林氏看诊？
安比槐到底是个文人，胸中也有几分点墨。
忙吩咐府中下人带这位顾太医去瞧那林氏，又请了李公公落座喝了茶水，本来是想请李公公留宿安府的，但是被李公公笑着婉拒了。随后安比槐便见李公公命人呈上来纹银百两还有绸缎几匹，众姨娘眼神一亮，安比槐也不知这是何意。
只听李公公道：“这些都是皇上和贵人特赐给安夫人的，劳烦安老爷好生待安夫人，贵人可是挂念得很啊。”
李公公一见安比槐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还有那乌烟瘴气的几位姨娘便知这安老爷也是个宠妾灭妻的。
想起柔贵人命人给自己的大荷包…又好心提醒了安比槐几句才走。
这林氏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呐~
安比槐看着桌上的赏赐，又回想了一遍信中的内容，心中百感交集。
女儿为了林氏，竟然这样大费周章。想到从前也正是听了女儿的话没去押运粮草才逃过一劫，安比槐又有些庆幸生了这样一位争气的女儿出来。
只是堂堂一位老父亲却被亲生女儿如此掣肘，难免气有些不顺，因而想起时胡须总是不受控制地随着鼻孔喷出的热气飞舞。
想起这个打个巴掌又给自己一颗甜枣的女儿，安比槐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背着手叫了箫姨娘去林氏院中看那顾太医诊断如何了。
……
顾逸已经见到了柔贵人的生母林氏。
与京中其他世家大族的贵夫人不同，这林氏通体上下都有一种卑怯苦涩之感。身形瘦小，双手枯柴，顾逸只稍稍探脉便知这位安夫人早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林氏脉搏沉细无力，面色虚乏，一看便知是过于劳苦，积年所累。
顾逸翻开林氏的眼皮对着日光看了看，一对瞳仁灰白无力。顾逸微叹口气，可惜了林母正值壮年，一双明丽的桃花眼中却是神采俱失。
林母听说顾逸是她的女儿陵容求皇上特意派来为她治病的，激动不已，“太医？顾太医！您真的是我儿陵容派来替我治病的吗？”
顾逸只见林母枯瘦的双手向前无章无法地摸索，那张早已失去色彩的眼中蜿蜒出两道泪迹，心中触动。
顾逸刚要张口，林母那枯瘦无比的手便抓住了他的衣袍，“太医！顾太医…我儿陵容在宫中可好？她爹跟我说她现下封了贵人，我却是不敢相信的！太医，烦请您告诉民妇这是真是假！”
在林氏身旁侍奉的小檀连忙扶起林氏，以防她在宫中的贵人面前失仪。
“夫人，小姐的确封了贵人，奴婢就是贵人特意派来侍奉您的啊，您忘了过年时的东阿阿胶和织花缎子都是贵人送至安府的吗？现下这位顾太医也是贵人请来为您治眼疾的，您先放开顾太医才是啊！”
望着林母那样一双悲怆沧桑的眼睛，顾逸喉头微哽，想到来时宫中的那位柔贵人正于病中，抱歉…他无法如实对林氏说出这些话，便轻声安抚道：“夫人放心，贵人一切安好。”
林氏听了，仍是流泪。容儿一人于深宫中无依无靠…自己这个瞎了眼的母亲，还有那个指不上的父亲…真是苦了我儿！
小檀忙安抚林氏，顾太医仔细地看了诊，然后写了张药方，吩咐小檀给林氏按时煎服。听小檀方才说林氏有宫中的东阿阿胶便又嘱咐小檀可以配合饮食先养好身子，这样他也可斟酌药量。
小檀看了一眼林氏，轻声回着，柔贵人逢年过节便会寄回银两和补品，只是安夫人并不舍得吃用。
至于银两…银两都在安老爷那。
顾逸听了若有所思，只是这却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该管的事，劝了林母几句，又去向安老爷回复了病情，说了一些需要采买的药材，安比槐自是不敢耽搁忙派人去买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