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生如戏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这日华妃约了众人一同去畅音阁听戏。

皇后宜修于路上还在不停回想着昨夜皇上宿在她那儿时的场景。

她好不容易能和皇上聊一会儿，想好好跟皇上说些体己话促进一下夫妻之间的感情，谁知一转头皇上却睡了过去。

宜修只得自己对镜自怜，轻抚容颜暗叹。

不过很快宜修便把这些抛却脑后。

她是大清的皇后，是堂堂一国之母，就算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又怎么样，皇上不还是照样要与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与尊重。

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人在不得夫君宠爱的境况下还能行使如此大的权力。

这么多年无数次，宜修都是这么劝着自己过来的。

因而她依然含笑端步走进了畅音阁，而华妃紧随其后。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华妃娘娘万安。”

众人一番见礼，陵容与甄嬛挨着坐下，而眉庄今日忙着照看弘曦，便没能过来。

戏台上正唱着的是《刘金定救驾》，剩下的便是众妃自行点想看的戏。

江福海恭敬地拿着戏本请皇后先为点戏，谁知却被华妃玉手夺去抢了先。

华妃要点的是《薛丁山征西》，皇后面上划过了一丝不自然，很快便借以饮茶掩饰了过去。

只听宜修端着茶碗依旧平和道：“既然妹妹想看，那便先点着吧。”

陵容和甄嬛看着皇后与华妃之间的暗斗默默交换了眼神，就连一向心思单纯的淳儿都看出了不对劲，轻声跟陵容二人说着华妃此举是越过了皇后。

从前，甄嬛看着皇后只觉得她气度平和，胸怀有如江海一般广阔，否则又如何能容忍这总是恣意眼高于顶的华妃？

如今看来皇后却是深不可测。

以前的那些委曲求全，细细想来却是虚伪至极的。

再加上得知了纯元皇后的事情，宜修是纯元的亲妹，甄嬛现在看着皇后是越发觉得不顺眼了。

因此她只当听不到也听不懂皇后与华妃之间的唇枪舌剑。

华妃点完这出戏，曹答应马上奉承道：“华妃娘娘的兄长年大将军战功赫赫，为我大清平定西北，正如那戏文里的唐朝大将薛丁山名垂千古啊~”

皇后面色不改，世兰很是愉悦，既已出了风头，便把戏文递向了皇后宜修。

只见宜修未接，缓缓道：“本宫只喜欢《劝善金科》，再点一本《瑶台》吧。”

华妃有曹答应奉承，皇后自然也有齐妃追捧，只见齐妃很是感怀，大赞皇后道：“娘娘果真仁善啊，恰如那瑶台慈母，福泽天下啊~”

皇后暗暗点头，“目连救母，倒是让本宫想起三阿哥对你的一片孝心啊。”

一提到自己的好大儿三阿哥，齐妃自然是得意的，那惠嫔有个六阿哥又如何，自己的三阿哥那可是长子，又得皇后庇佑平安长大，如今是越发孝顺自己了，因此齐妃笑得很是灿烂。

华妃看着齐妃的笑容只觉刺目，“齐妃这平金手炉是三阿哥送的吧。”

齐妃见华妃突然与自己搭话，面上带了丝谨慎，不过还是回到，“华妃好记性。”

“呵，三阿哥若是把心思放在勤勉读书上，倒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地惹皇上生气了。”华妃懒洋洋道。

“你！”

齐妃愤懑却发作不得，只得把手炉往桌上一撂，随即恨恨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所谓人生如戏，戏也如人生。

《劝善金科》里许多故事的结局其实都以悲惨收场，讲的大多都是违背行善后的报应。

而那出《瑶台》最终讲的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陵容知道，华妃此番点的《薛丁山征西》也不过是为了引出那樊梨花，借此讽刺皇后。

说起来真是无趣。

“听说娘娘前两日跟皇上告了妹妹的状。”

华妃慵懒地看向皇后，宜修只觉眼前簪着赤金红宝石簪的华妃高贵无比，配着她脸上那一惯明媚的笑容，更显耀眼夺目。

这簪子一看就是宫外的工艺，不像是内务府做出来的。

华妃见皇后盯着自己发上的金簪，越发得意起来，“娘娘可是稀罕臣妾头上这金簪，臣妾觉得宫中那些都没什么新意，这簪子是臣妾托哥哥特意在宫外的珍宝斋做来的。”

皇后努力保持着笑容，华妃看着自己的玉指，似是无意懒散道：“说是十几位老师傅赶制出来的，瞧着嘛倒是比内务府的好上那么一丁点儿~将就着带就是了。”

齐妃也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华妃娇艳的面容。

如今已是春日，衣衫都薄了些，华妃体态纤秾合度，满头的玉树琼枝，红绸金翠。

这宫中人人都节俭着度日，华妃倒是越发贵气了。

“如此怕是价值不菲吧，不过只要能衬出妹妹的风华绝代，银钱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宜修对华妃笑道。

华妃歪坐在椅上对着始终端坐的皇后开口：“是这个理儿，其实皇后娘娘又何必去皇上那儿告妹妹宫中开销太大一事呢。臣妾宫中开销再大，臣妾的娘家也会一分不差悉数补上的，必然少不了内务府的银子。娘娘放心就是了。”

“家大业大，本宫打理后宫不得不精打细算一些。”

宜修说罢又沉了语气，言语之中带有教导之意，“希望后宫诸位姐妹都能懂得开源节流的道理，能省则省，也是为皇上分忧了。”

此话一出，陵容暗暗翻了个白眼，哎，实在是忍不住。

此话一出，众嫔妃也都起身向皇后行礼，一副受教模样齐声道：“多谢娘娘教诲，臣妾受教了。”

华妃坐在椅上，不由气结。

这算什么，拿自己做例子说教么！

陵容坐下，已经猜到以华妃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任由她自己在皇后这受气的。

果真如前世那般，华妃又说起这樊梨花来，言语之间尽是暗讽这樊梨花既不得夫君钟爱，还不如自请下堂，好歹也算是有骨气。

“身为正妻便要有容人的雅量，正妻终归是正妻，妾室再受宠也不过是妾而已。纵是薛丁山休了樊梨花三次，不是也照样请回樊梨花三次吗。”

说到妾时，皇后把目光放到了华妃身上，满含笑意。

陵容与甄嬛对视一眼，随后便事不关己地又看向了戏台，只置身事外。陵容知道，这一世姐姐定不会再为皇后解围了。

华妃又论樊梨花乃是西凉将门嫡女，才会得薛丁山如此看重，否则若是那平平无奇的庶女，怕是也没这三请之说了。

这一次，除了戏台之上高昂激转的声音以外，众妃都很是静默。

皇后依然维持着微笑，暗自却咬着银牙， 心中暗念华妃的名字。

年世兰。

……

前几日众嫔妃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似乎有意调教甄嬛，一连几日都叫甄嬛过去为她抄写佛经。

陵容想着太后大概是要甄姐姐沉稳心性，好陪伴皇上。

甄姐姐若是再得了太后的欣赏与喜爱，那对姐姐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算是后宫之中的一份倚仗了。

只是陵容这几日却有些发愁。

想到前世这时候宫中遍布时疫，而华妃也借此研发出了治疗时疫的药方献给皇上，成功复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心中难免有些焦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