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回洛南
三十一章
3、再回洛南
深夜的韦郭路上,一辆摩托车开着大灯风驰电掣向前疾驰着,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在黑夜里一闪而过。骑车的正是李飞,后边紧抱着李飞的是柳月,清凉的夜风迎面快速吹来又在两人的耳畔呼啸而过……
“柳月姐!……我骑的快你害怕不?!……”
“……不怕!……”
“那我再骑快了!”
“越快越好!……”
“姐!你抱紧了……”
摩托车加大了油门,迎面猛烈的风吹得李飞睁不开眼睛,把柳月的长发吹得迎风飞舞。
柳月紧抱着李飞的腰,一股暖流从身前的这个男人传来,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与甜蜜。她把头紧贴在这个男人宽大的背上闭上眼睛听着风的声音,任凭这个男人骑着摩托车在黑夜里飞驰,带着她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狂奔,此刻她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黑夜里越来越远的长安堡,她终于离开了这个毁了自己前半生的村子,永远离开了那座豪宅,永远离开了冯家的束缚和魔爪……
直到此刻她并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突来的兴奋仿佛是一场梦,然而怀中的男人身上的温暖却是真实的。是这个男人在不经意间走进了自己的生活,在自己过着行尸走肉般生活的时候走进她的生命,她在那个破窑把自己给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实现了他的诺言,带着自己逃离了那个此生再也不愿回首的火坑。
她又回想起晚上她在犹豫的时刻,是这个男人鼓励着自己要把自己送回家哪怕是被一起打死,她也便坚定了回家的决心。当她再次回到那座豪宅简单收拾了自己行李,给餐桌上放了足够多的吃的又望向楼上看了一眼,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的丈夫却从未和自己有过鱼水之欢并且和自己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只是念及这个疯子在疯掉的时候依然保护着自己,这是此刻她能给那个还在沉睡中的疯子唯一能够做得事情了,她决绝的走出了那座豪宅,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便拿着行李走进黑夜,走向在村口等她的另一个男人。
对于回家,她的心情又是多么复杂,她好想回到那个自己梦中无数次哭醒都想回去的家,去看看儿时玩耍过的山坡,回到自己那个山清水秀的村子,去扑在妈的怀里大哭一场,把她所有的委屈和不幸全诉说给妈,好想抱一抱那个还年幼的弟弟,再亲手剥掉糖纸把糖给他喂到嘴里,突然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又浮现在她的面前,她又害怕恐慌起来……
摩托车到了长安饭店,就向北拐到长安路上,再一路急驰过了灯具厂下了三爻大坡,摩托车急驰的轰鸣声再次在深夜车辆稀少的长安路上急驰划过,迎面高大的电视塔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并又一闪而过,到了吴家坟映入眼帘的就是灯火通明的西安城区,现代文明就又显现出来,与黑夜里的那座静谧沉睡的长安堡又形成了鲜明对比。摩托车经过纬二街十字的时候,柳月还是侧头向西看了一眼,那边不远就是她来西安工作的单位西安医学院,而此刻从此经过,早已物是人非,她明白她这一生也不可能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去了。经过小寨十字,她看着这周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角,当年和几个同事欢笑的声音仿佛还在军人服务社门前回荡,而这一切都已离自己远去。摩托车上了南二环就又一路向东飞驰而去……
摩托车过了灞桥,又来到了蓝田县城,终于停了下来。
李飞转身对仍旧紧抱着自己的柳月说道:“姐,大半夜了,再走就要进山了,晚上山路不好走,再说我明天也想和你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咱晚上在蓝田县城找个旅馆歇一夜明天再走。”
柳月甜蜜的搂着李飞的腰开心地说:“姐都听你的,你说咋弄就咋弄。”
李飞又笑着说:“咱晚上走的急,我给丈姑娘连个柴棒棒也没买,总不能空手吆鸭子去。”
柳月笑到:“谁是你丈姑娘,你先不要嘴那么甜。买东西其实到了洛南县城也能买。”
李飞说:“蓝田县城好坏还能买到西安的东西,到了你们县城买的东西好多都是你们当地的,丈姑娘也不稀奇。”
柳月甜蜜的看着李飞说:“姐都听你的。”
摩托车便又向着县城的街道开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五在自家的油饼摊捏了几个油饼吃着,便和前来买油饼的乡党打招呼闲聊几句。他听见几个乡党说一大早冯家的疯子在大门口拿着棍子乱叫唤,寻不见媳妇儿了。又听到有人说,本家的冯安明和冯安亮跑到屋里去一看,媳妇儿半夜走了,把行李都收拾带走了。冯家兄弟把疯子送到县城去找那个六畜爸去了。又有乡党议论说冯家那个遭了罪的媳妇儿才给脱离火坑了。
老五听了这些议论心里也轻松了,昨晚他还担心半夜俩娃能否顺利走脱,冯家今天知道了会不会再闹腾,看来目前并没有人知道是二牛把柳月带走了。窑上的事他昨晚已给狗娃子交代好了,他简单的吃完早点,便拦下门前一辆开往县城韦曲的中巴车往县城去找黑子了。
此刻的李飞和柳月已经来到秦岭腹地的黑龙口镇了,这里是101省道西安通往商洛客车休息吃饭的必经之地。二人在镇上尝了当地着名的热豆腐,对于关中道上长大还从来没有到过陕南的李飞此刻兴奋不已,对镇上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此行的路线,他也是昨晚在老五爷那里打听完之后,和柳月两个人边走边问,还好这通往商县的路也就这一条。
二人没有耽搁,匆匆吃了点饭之后又出发了。在七拐八绕的盘山公路上翻过秦岭就一路下坡,又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来到商县县城,短暂的休息加了油之后,又一路向东北方向洛南进发了。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沿途美不胜收的风景令两人陶醉,在一路的颠簸中,距离县城十公里左右按照柳月的指引又向东沿着一条小路进发了。
摩托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柳月上初中的镇上了,二人没有停留,穿过镇子柳月的心就飞回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小山村了。李飞又把摩托车骑到很窄的石子小路上,又骑行了一阵终于看见远处村口有几户人家。
摩托车进了村之后,柳月告诉李飞摩托车也不能骑行了。自己的家还在另一个山头。李飞便把摩托车寄放在一个乡党家里。那个乡党对柳月的突然回来还是有些吃惊。村子不大,人口也不多,也都知道柳月嫁到了山外长安县一个有钱的人家。柳月也只是和那个乡党简单寒暄几句,便把随手拎的一样食品送给那户乡党,便和李飞提着大包小包,沿着旁边的蜿蜒小路继续进发了。
这条小路留给柳月太多的回忆了,由其是和柳天曾经留下的那些美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代替了,柳月越是接近家内心越是慌乱,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又恰似排山倒海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李飞也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递过拉他的手,但被她拒绝了。爬过一阵陡峭的山路之后,柳月侧头看了远处的几户人家,那是柳天的家,她只是驻足望了一眼之后,又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向上爬了上去。
柳月终于在一个只有两户人家的小院子前停下了。李飞抬头看了一下,那是三间瓦房,外墙用白灰粉刷出洁白的墙面。
李飞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过去,来到院中喊了一声:“有人没?”
“你找谁?”
李飞侧头才看见院中一丛竹林旁边蹲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正在剁猪草。
那个妇人停了手上的活慢慢向李飞走了过来,李飞才看清那个老妇人的脸上晒的满面黝黑岁月早已在这个老妇人脸上刻满了印痕。
“这是柳月的家吗?”李飞小声的问道。
那个妇人听到柳月的名字侧头的一瞬间才看见了自己的女儿柳月。那个老妇人慌乱的把沾满草汁和草屑又满是厚茧的手在身上胡乱的擦搓,佝偻的身体跑向柳月的时候嘴里便已经大喊出:“月月!”
“妈……妈!……妈!……”泪崩的柳月早已扔了手中的东西扑向了妈的怀抱放声大哭,此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幸都在这一刻化作嚎啕的大哭声在蓝天白云下这个青山绿水包裹的小院中尽情宣泄、释放……
一阵牛玲声和一头黄牛“哞——”的一声长叫还是打断了母女二人的拥抱痛哭。
李飞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朴素的老汉扛着锄头背着背笼,牵着一头黄牛就到了院门口。黄牛早已走进院子从李飞的旁边经过,熟练的从院中又回到房后的牛棚去了。而那个扛着锄头背着背笼的老汉却呆愣在原地。
“滚!……你不是死到长安县了!……你还回来干啥?!”老汉还是爆发了,他扔了锄头,放下满是猪草的背笼指着柳月吼道。
老汉暴怒了,把掉落在柳月身旁大包小包的食品、水果、捡起来远远的扔了出去。老汉把扑在妈怀中的柳月一把拽了过来,又一把向院外推了出去咆哮道:“滚!……你给我滚!”
柳月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爸!……爸!……”
暴跳如雷的老汉又举起巴掌,但举起的手掌还是被李飞紧紧握住一动不动了。
“你把柳月姐冤枉了!柳月姐遭了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