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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偷窥

第十七章

4、偷窥

没人要没命似的把烧鸡往嘴里大口塞,感觉嘴里没有嚼就直接往下咽,嘴巴已经撑到极限,两只手还把撕扯下来的烧鸡放在嘴边,李龙看着他那双乌黑手上的垢甲,心里疑惑不知道这手有多少年没有洗过。看着没人要吃鸡,他倒一点胃口都没有。又看见没人要一大口紧接着一大口的吃,连鸡骨头都要吮吸一下,才舍得扔掉。他以前和父亲听秦腔戏,戏文里说道:葫芦鸡不嚼也能咽。他还一直不相信,他从来没见过谁吃饭不带嚼的,可今天一看没人要这副吃相才明白戏文里说的都是真的,他又忍不住想笑。想着没人要的喉咙眼子,不知道有多粗。他心想,这老汉平时也真是够可怜的,估计平时也都吃不上啥肉,今天算是得了没人要的撇子了。心里又想起一句村里乡党骂人吃的多的话:山猪得了好糟子!

没人要一会儿就吃下半只鸡,又把满手鸡油在身上衣服上一抹,拿起桌上一瓶烧酒拧开盖子,嘴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就喝下去小半瓶。喝完之后,脸上一会儿就泛起红光,他又赶快把剩下的半只烧鸡撕下一只腿塞到嘴里,大口吃了起来。这时好像才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俩人,塞着满嘴鸡肉,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呜叫着,示意二人也快吃烧鸡。

李飞说:“俩烧鸡都是你的,你现在情吃情喝,吃饱喝足了,咱再说正事。”

俩人直看着他把一只烧鸡干完,把第二只也吃到一半时,李龙又打断他:“好了,你别吃了,这剩下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这会儿一下吃这么多,俺俩真是怕你一次吃这么多,把你撑坏了。”

见李龙这么说,没人要嘴里说没事,但看着李龙的眼光,他又停下了去撕烧鸡的手,再次把两只油手在胸膛前的衣服上抹了一下,又拿起桌上的烧酒,溜了一小口,又很满足的打了一个很长很响的饱嗝。

李飞这才掏出烟给他发了一根,没人要满是感激的双手接了。李飞又给李龙发了一根,自己嘴里叼了一根,又掏出火柴给二人点着。这时发现没人要盯着自己手中的火柴,李飞就冲他扔了过去。没人要赶快双手接了,点完后又递给李飞,李飞看着火柴盒上的油污嫌弃的没要。对没人要说:“爷,烧鸡你也吃了,烧酒你也喝了,窄板你也抽上哩,该是你说事情的时候了吧?”

没人要又狠狠的咂了一口烟才说道:“甭看你俩年龄不大,做事情仁义痛快。放心,我今天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俩,保准你俩听了都满意。”

没人要说:“我对那一年的事情记得还是很清楚,那是一九五八年生产队刚入社那一年,那年开始吃大锅饭。指望食堂那点吃的,都吃不饱,一到晚上把人饿的,躺到炕上也睡不着。我这人有一个本事,就是一里外有肉香,我都能闻到。白日鬼成天给我吹他鼻子灵,其实他比我差远哩。”

李龙打断他说:“没人要,说正事,甭扯这些没用的。”

没人要说:“我可没胡扯,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躺在炕上饿的百爪挠心,突然闻见一阵肉香。我就纳闷,生产队里,人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肉香?把我馋的,更睡不着了,就穿上鞋,下了炕,顺着肉香一路追到冯木匠家。我一推院门,里边已经插死了,透过院门缝看见冯木匠家里的灯还亮着。我想着,好呀!大家都没吃的,你冯木匠居然私藏吃的,这见面分一半,你冯木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大喊,报告给生产队,你冯木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我就顺着冯木匠家围墙外的桐树偷偷爬了进去。到了院里,我轻轻儿的走到窗户跟前,听见里头有人说话。我就悄悄用指头蘸了一口唾沫,把窗户纸戳了一个窟窿。我从窟窿里头往进一看,里头有俩人,正围着桌子吃肉。我又仔细一看,是保管员冯建民和他二大冯木匠两个人……”

李飞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冯建民。李龙也是一惊。他俩都没有打断没人要都又紧张的继续听下去。

只听没人要继续说道:“我一想这冯建民不好惹,是生产队里的红人,又是老队长指定七队的接班人。今天这肉估计是冯建民偷偷拿来的,看来今天这肉是吃不上哩,我就准备赶紧悄悄跑,可突然听见屋里头俩人说话,我逮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我又好奇的继续听了下去。我听见冯木匠说:‘这事简单,我有个办法,可以把他全家人都弄死!’又接着冯建民问:‘啥办法?’冯木匠就说,‘今儿也让你开开眼界。’冯木匠就站起来,不知到在哪儿拾翻了一阵儿,我在窟窿里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冯木匠又回到桌上,手里拿了一本书。然后他把书递给冯建民说:‘这是俺师傅传给我的,里头有很多方法,都是木匠整人的。’冯建民把书翻了一会儿,好像说他看不懂,又递给了冯木匠。冯木匠说:‘你们这外行肯定看不懂。’冯建民好像对他二大说:‘你没看这事情把稳不?’冯木匠接着说:‘这事你就放心,绝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家人弄死。我正给那家人盖房呢,只要我到时候悄悄儿把五个铁钉钉到那家的房梁上做成五啥断魂钉,保证叫那家人先是屋里人百病缠身,接着全家陆续死绝。’”

李飞听了气的把拳头在桌子上狠狠砸了一拳。把桌上的烧酒瓶几乎震倒。李龙一见赶快劝解:“你先别激动。”

李龙又对没人要说:“不是五啥断魂钉,应该是五煞断魂钉。”

没人要也被李飞的举动突然吓了一跳。“我没听清是啥,五啥我也分不清。”

李飞又焦急的问道:“后来呢?”

思绪被打断的他,又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一听俩人这是半夜在商量害人呢,心想千万不能叫俩人发现,得赶紧跑。我又偷偷儿翻出院墙,跑回我屋。我回来以后,躺在炕上我还在琢磨,这俩瞎怂是要害谁呢?然后我又在想,冯木匠说正给那家人盖房,可我当时一想,冯木匠当时给几家都同时做活,咱七队都有两家,还给南头谁家也盖着。他的木匠活,一般都是几天就换一家,我当时还真不好确定具体是谁家。但后来,看见哑巴家媳妇儿结婚第二年好好儿的就开始身体不好,然后大娃子四五岁就在马路上就叫车磓死哩,当时我心里头就想过,是不是哑巴家。直到前几天哑巴家一黑死了俩,我就确定绝对是哑巴家了。”

李龙又问道:“那你白天咋知道我俩来就是要寻书?”

没人要说:“前天我破烂儿卖了点钱就去你家油饼摊吃油饼,我看见李半仙去了对门哑巴家。我心想,半仙肯定是发现啥了。只要半仙一去,事情你们肯定也就知道了。所以,白天我看你们在屋里乱拾翻,想着肯定是冲那本书去的。”

李飞又赶快问道:“那书呢?!”

没人要说:“我不瞒你俩,冯木匠不在了,我也在他家偷了几回东西,也想起那本书,可我寻了好几回也都没寻见。”

李龙说:“那你现在估计这本书现在在哪儿?是还藏在冯木匠家哪块儿继续藏着,还是被人拿走了?”

没人要说:“这事情不好说,如果是在哪儿藏着,从那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一会儿时间就拿出来,应该不难寻见。可这屋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谁也寻不见。要说被人拿走,那只能是冯建民,只有他看见他二大在哪儿藏着。最后家里东西也是他收拾的,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

听没人要说完,李飞把口袋中的半盒烟扔给没人要:“爷!你今天这份情我二牛领了,今晚对我俩说的事,千万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了。”

没人要说:“我又不是白日鬼那豁豁嘴,嘴松的跟棉裤裤腰一样见人啥话都说,这事这些年我也没有对外人说过。”

李飞点点头。站起身示意李龙走人,俩人出了没人要家的大门。李飞对李龙说:“看来今晚还要去一趟冯建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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