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奔炉子出狱
四十三章
3、奔颅子出狱
受法回来的奔颅子整整蹲了12年笆篱子回到了长安堡,当年宣判以后作为重刑犯被关押在铜川市的某座监狱服刑,奔颅子在狱中积极劳动改造,多年中表现良好共减刑3年,终于又回到了长安堡。
奔颅子其实后晌就回来了,一直在村外游荡不敢进村,毕竟以一个劳改犯的身份回来并不是多光彩的一件事情,他怕回来进村面对村里乡党的目光,还是磨蹭到天黑以后才进了村。
回来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先来了老五家,他不知道回来以后如何去面对秀兰,他知道秀兰心里一直在怨恨着他,这些年去看他的次数都很少,最近一次去看他还是在两年前,所以秀兰并不知道他今天要回来。他在村口徘徊思虑良久,觉得还是先到老五家,再让老五和淑珍一起给秀兰做做工作好让秀兰原谅自己,他也能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家。
老五看见是奔颅子上去把这个从小耍大的老兄弟紧紧搂在怀中,激动的说不出话。
后边的淑珍看见了高兴的对老五说:“快,快都到后边的热炕上去,外边冷。”
老五松开怀抱拉着奔颅子的手激动的说:“对,对,快去后边的大炕上。”
奔颅子见了淑珍激动叫了一声:“淑珍!……”
奔颅子看到后边的李玲和宝根,他几乎认不出来是李玲了,当年他被逮走的时候,李玲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李玲叫了他一声伯之后,他还有点发愣。“这,这是玲玲娃么,都长这么大咧?”又看着后边的宝根说:“这,这是东头的娃好像……”
老五一家人把他热情的拉到后屋,让到自家的大炕上。老五和奔颅子对坐在自家大炕的炕桌旁。老五激动的对淑珍说:“快,快去弄饭,再去把秀兰叫来。”
李玲让母亲淑珍赶快去对门通知秀兰麻麻,自己和宝根去弄吃的。淑珍急火火的跑到对门的秀兰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秀兰,秀兰死活不信说淑珍这是哄她。淑珍解释说自己啥时候正事上开过玩笑。整天看着胡啦海心不搁事爱耍笑的秀兰突然哭了。“把这挨刀子没死到号子他还回来干啥?!两年前我去看他我就给他说让他就死到里头!他一走十几年这会儿就想着回来咧?!十几年把俺孤儿寡母四个人撇下,这会儿想起回来咧!我这十几年一个人拉扯三个娃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三个娃拉扯大他这会儿回来咧?!他咋不死到号子去?!这会儿三个娃都长大了他想着回来咧回来吃盛福的?!他咋知道我这些年一个人拉扯三个娃受的这些可怜?!要不是你们对门隔壁这些年一直帮着我也早都把我一个人苦死咧!我早都被瞎怂乡党相欺死咧!政府把他还放回来干啥?!一个‘花生米’把他枪毙算咧!把这祸害还留到人间是干啥?!他死了我给我重新寻个老汉,要他是日歘呀!我这些年真真的活的还不如个寡妇,寡妇还能偷个人,寡妇还能重寻,我一个正常女人为他守了十几年的活寡,我黑了一个人睡觉炕上连个男人也没有,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他活活的毁完咧!他回来咧,他这会儿回来干啥?!这会儿这屋这些人一个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妈他爸都过世咧,三个娃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和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他现在回这屋寻谁?!他现在回来休想进这个家门!他回来了也好,我这回跟他把离婚证一扯,我给我重寻个老汉呀!……”
淑珍当然能理解秀兰这会儿说的这些气话,秀兰这些年一个人拉扯三个娃的不易她也是历历在目感同身受,她其实很佩服秀兰的坚强和坚贞。这些年秀兰一个人拉扯三个娃,屋里地里的活都是全靠她一个人,尤其是面对秋夏两个大忙,秀兰更是一个人当几个人用这些年吃尽了苦头,也幸亏秀兰这乐观的心态心里虽苦整天还装着啥事没有,脸上成天还笑呵呵的和人耍笑,要是换作自己恐怕早都扛不下去了。秀兰嘴上说的给他重新寻个老汉,可秀兰这些年从来和村里的男人没有传出过闲话。队里村里那些心怀不轨的骚棒男人是没有一个人敢在她跟前胡骚情的。
奔颅子刚进去的第二年,外队一个骚棒男人钻到秀兰的包谷地,见秀兰一个人在地里搬苞谷,便献殷勤给秀兰一起搬。苞谷搬完了,天也黑了,那个骚棒男人却把秀兰一把抱住摁倒在苞谷地里,秀兰誓死不从。可无奈一个女人劲再大,也抵抗不住一个大男人。那个骚棒男人把秀兰压倒在苞谷地里的一堆包谷杆上,差点得了手,关键时刻秀兰拽住了他的命根子,他疼的大叫扯开秀兰的手,提上自己的裤子跑了,可秀兰却不依不饶,提上自己的裤子追回到村里到了那家男人家的屋门口跳起来破口大骂。把那家男人的十八代祖宗全撅了个遍。惊动的乡党都来看热闹,可秀兰却不怕把这丢人的事说出来,反而让乡党来给她评评理。把那家男人骂的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还是那个男人他爸出来给秀兰回的话,最后又答应赔五口袋晒干的苞谷把这事才平息了。从此之后,村里那些爱占女人便宜的骚棒男人是没有一个人敢打秀兰的主意了。
淑珍知道秀兰这会儿骂奔颅子是心里有气,并不是不想奔颅子。淑珍安慰道:“嫂子,好咧,气话你也说完咧。这奔颅哥一回来,你屋这一下就浑全咧,大女子嫁人了,二刚大学毕业了也去南方打工了。碎娃子虽说学没上成,可现在去南方找他哥弟兄俩一起打工,这儿女都大咧,你老了还不是要跟奔颅哥是个伴儿,气话这会儿咱也都不说了,走这会儿去俺屋把奔颅哥叫回来,走些走些。”
秀兰听到奔颅子回来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她苦守十几年要不是为了等奔颅子早也另行改嫁了。她这会儿给淑珍倒苦水也是实情,见淑珍给她台阶下,她也装着仍旧很生气的样子下了这个台阶。在淑珍的强拉硬拽下迫不及待的跟着淑珍来到老五家。
坐在炕上的奔颅子抬头打量着老五这个十几年前盖的这个老房心里也满是感慨。他晚上从村里回来发现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现在恐怕只有老五和他家还是胡墼墙的老房。他知道老五因为出了事,才影响了老五家里的经济。他其实还知道了老五所遭难背后的一个大秘密,老五在去年去铜川监狱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在探监接待的地方是没有办法给老五透露的,而这次回来他决定要把这个大秘密告诉老五。
老五盯着奔颅子看着比自己还老的脸问道:“你这一回来啥都好了,秀兰给你把三个娃都拉扯大了,还给你供给成一个大学生,你这回来咧,啥也都好了。”
奔颅子说:“哎,就是恐怕这有家难回,秀兰前年去看我的时候就给我说了,让我死到里头,回来也休想回那个家。”
老五说:“你咋这糊涂的,他要是不等你,早寻了旁人咧,还能等你?秀兰就是那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也都是气话。”
奔颅子说:“你不信看着,那一见我就要咒我死呢。”
话音未落,和淑珍一起回来的秀兰就站在堂屋里间门口对着坐在炕上的奔颅子破口大骂:“我就说咋不把你瘟死了?!你这挨刀子的还回来干啥?!政府也不知道咋想的,为你节省那一个‘花生米’,把你早枪毙也少了你这祸害回来害我!”
老五陪笑着说:“对咧,对咧,这回来了啥也都好了,你再甭胡撅了,奔颅子这些年把罪也受咧!”
秀兰气的说:“受咧,他死得!活该!”
奔颅子却仰起脸陪着笑。“秀兰,你撅,你今儿就是把我撅死,我一句也不言传。”
几个人正在说话,李玲和宝根给弄了几道菜端上了炕桌。李玲笑着说:“伯,你跟俺爸先吃着喝着,我把面都采好了,一会儿给你擀黏面吃。”
秀兰看着李玲和宝根给桌上端菜对着李玲说:“玲玲,你还好吃好喝的管待他,管批他干啥?!叫饿着去,他还有脸回来吃饭?!”
淑珍从后边拿来烧酒长安四棱子放到桌上,又转身笑着对秀兰说:“好咧,嫂子,这是在俺屋,你不给吃到了俺屋俺屋给吃。”
秀兰仍气的对着奔颅子说:“我给你说,我来不是来叫你回去的,我是来给你说事的。你一会儿吃完喝完你看哪儿能去,你就到哪儿去!我要一回去就给你把街门关咧,屋你就甭想回去,你也甭害骚老五家,人家屋你黑了也不准住。你不是爱挖古董么,老五你一会儿在你屋给寻个镢头寻个锨,让他继续去挖去。这会儿黑了刚好你能挖,你黑了就去哦!……”
把奔颅子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仍只是陪着笑。
老五笑着说:“奔颅子,你甭听她的,你黑了翻院墙回去,你就往她炕上上,往她被窝钻,看她真个把你还能蹬下来。”
秀兰却真的转身走了,临走还给奔颅子甩下一句狠话。“你娃今儿黑就看着,看你进得了我的门!……”
追出去的淑珍不久就打探回来了情报。“爷呀,那二杆子真的把街门给关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