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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集 命运的苦楚

沈箐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主动自首,要么被陈纪年亲手送进监狱。

尽管她心里不甘,她也还是想体面一回。

陈纪年原本想通过自己的手段,去制衡陈墨,可伴随着他调查的线索越来越多,他发现,他以为的陈墨,和实际上的陈墨,相差甚远。

以至于,他也需要依靠警方的力量,去完成一些事。

陈纪年的车子护送沈箐去了警局,车子停在大院门口的路边,沈箐一个人下了车。

沈箐从头到尾都晦丧着脸,下了车,她犹豫了片刻,径直走向了陈纪年的车旁。

陈纪年坐在后车座,打开车窗。

沈箐冲着车子里的陈纪年开口道,“我能不坐牢吗?我可以帮你抓到陈墨,包括陈墨在海外搭建的那些违法平台,虽然我现在手上没什么证据,但我觉得我一定能帮到你。如果我现在自首了,今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陈纪年开口道,“我会通过警方跟你联络,也会跟警方沟通,让你配合我这边的调查取证,你可以相信暖星说的话,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可以将功补过。”

沈箐这会儿才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之路,“真的来得及吗?真的可以将功补过吗?我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帮着陈墨实施了诈骗的行径,我还偷了你的名画,我还去不正规的地方赌博,我怕我下半辈子出不来了……”

陈纪年提醒道,“如果你协助警方,坐实了陈墨的罪行,又帮着警方抓到陈墨,你也算是半个卧底了不是吗?偷画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我之前说过不追究,就不会追究你。”

沈箐深吸气,似乎这么看来,她的罪行也不是很大,她可以说她是被胁迫的,她也可以说,她就是去当卧底的。

临着这一刻,她不甘心的情绪越来越浓厚,她想了很多说辞,她觉得她还是有得救的。

她下定决心,同陈纪年道了别,可就在她走进警局大院的一刻,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影,直冲冲地跑到了她的身后。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又长又锋利的长刀,刀子从沈箐的后背直穿而过,透过前胸,直击要害。

陈纪年及其随行人员纷纷下了车,孙金子立马护在了陈纪年的身前。

谁都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在警局门口动手。

而陈纪年之所以亲自护送沈箐前来,就是担心半路会出现劫持或是蓄意车祸之类的灾难事件。

陈纪年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没有算到,陈墨的心,比他以为的,要绝情的多。

是人都知,杀害沈箐的人,一定是陈墨派来的手下,可陈纪年没有料到,陈墨会买凶杀人。

而这买来的凶手,竟也是以命换命的。

警局门口出了凶杀案,整个警局都为之震动,捅了沈箐的黑衣凶手,连着残害了沈箐三、四刀,在确定沈箐不可能有活路以后,黑衣凶手如似完成任务那般,扔掉手中的刀子,坐在地上傻笑。

那笑容,活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患者。

陈纪年和孙金子站在原地,连孙金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哥,这是陈墨干的吗?为了阻止沈箐自首,他买凶杀人?那个杀人凶手,明显是个精神病……”

陈纪年沉默不语,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没办法接受。

杀人的凶手被控制在原地,凶手连挣扎都没有,只是傻笑,呵呵地笑。

陈纪年的人即刻拨打了120,但看着现场的出血量,救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沈箐躺在血泊之中,她侧头看着陈纪年,这一次,她的表情并没有很痛苦,她微微笑着,接受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审判。

她冲着陈纪年伸了伸手,陈纪年快步走到沈箐的身旁。

他蹲下身,沈箐虚弱开口,“对不起啊……没能帮到你和暖星,那我的奶奶,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沈箐平躺在地面上,她看着即将西下的夕阳,同她即将陨落的生命一样,一点点暗淡,一点点滑落。

可她知道,她不及夕阳西下的磅礴,她也没办法在落日的最后时光,开出黄昏的壮阔,她的这一生,终究是虚度了,也败落了。

她缓缓闭上眼,带着遗憾,结束了这糟糕又错乱的不堪人生。

救护人员赶到时,当场便表明了沈箐的死亡。

而杀害沈箐的凶手,在经过简单调查后,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仅是哑巴,还是个精神患者,不识字没文化,此番携刀前来,就是来跟沈箐同归于尽的。

至于是谁联系了这个精神患者,警方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查。

陈纪年没有任何犹豫,在配合警方调查之后,他亲自带人前往沈箐奶奶所在的私人医院。

好在,沈箐奶奶的状况一切安好。

陈纪年命令孙金子别露凶态,客客气气把老人家接走,送去陈氏旗下的医院。

沈箐奶奶在见到陈纪年时,老人家笑容和蔼可亲,奶奶给陈纪年剥了一个橘子,语调温和道,“我知道你的,沈箐说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还认识你的爷爷。”

奶奶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陈纪年尽着对待老人的礼数,客气开口,“您和我的爷爷,是旧交?”

奶奶摇着头,“不是,你的爷爷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也是我的恩人,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和我的丈夫在厂子里上班,有一次厂子里的机器发生了故障,我丈夫被绞进了机器里,人当时就没了,厂子老板不赔钱,我们家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困境。后来,厂子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是你的爷爷接手了那个厂子,你的爷爷是个好人,虽然人很严厉,但是给了员工们很多的保障,你爷爷还把我丈夫的那笔赔偿金支付了,他是个大好人。”

听闻这段故事,陈纪年并无印象,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从未听过爷爷提起这些事,但他知道爷爷生前经营公司时,最重要的一条铁规就是不能亏待劳苦功高的老员工和老功臣。

如此看来,爷爷在世时,结了很多善因与善果。

陈纪年顺势询问了下去,“那您知晓,我爷爷为什么会找沈箐娶亲吗?不知您是否清楚,我爷爷之前,有意给我娶五个……”

话未说完,奶奶笑着道,“知道知道,这事儿我听过的,我们那个年代啊,有点老传统的,我也记不清这事儿是怎么传出来的了,反正就是,一个厉害的师傅跟你爷爷说,你们陈家有个什么劫难,要是想破了这个劫难,就要让小辈的男性,多娶妻生子,要保持什么五行平衡。”

陈纪年应声道,“对,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说了这个五行平衡。”

奶奶笑着道,“所以啊,我是主动把我们家沈箐,介绍给你爷爷的,我们家的人啊,命都苦,我丈夫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候我一个人拉扯沈箐的爸爸,等沈箐爸爸长大以后,本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可命运捉弄人,沈箐爸爸结婚后第二年,他们那对短命夫妻俩啊,一起被埋在了矿山里。后来,我一个人抚养还在襁褓里的沈箐,可是我年纪大了呀,没有厂子要我了,我就卖废品捡垃圾养活沈箐这个娃娃,好在我们沈箐争气的,她学习好,有一技之长。”

奶奶越说越得意,“我想着我们家沈箐是个好娃娃,但就是出身不好,如果能跟着你们陈家生活,应该会很不错吧,再说了,我们家也一直亏欠陈家恩情,我就让沈箐去你们陈家了。”

奶奶突然想起道,“沈箐怎么没来啊?竟然让你这个当领导的来,我这个老太婆可受不起的。”

陈纪年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原本没想帮着沈箐隐瞒什么的,他对沈箐没有情谊,所以也没有帮忙隐瞒的义务。他能亲自前来医院接走沈箐奶奶,完全是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以及,看在沈箐和江暖星的交情上。

他原本是打算有话直说的,直说沈箐已经死亡。

可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这会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命苦,不仅一个人命苦,沈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命苦。

他现在看到了底层人民的挣扎,此前他不理解那些人到底在不甘什么,满身的怨气,满身的惰性,他一直觉得,不努力的人,是不配拥有好的人生的。

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沈箐不努力吗?沈箐的奶奶不努力吗?这些曾经无法入他眼的小老百姓,每个人都很努力,他们努力生活,努力赚钱,努力摆脱生活的困境。

可结局是什么?是奶奶的丈夫被绞进了没有按时检修的机器里,是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因为倒霉而被埋在矿山之下,是奶奶一个人孤苦伶仃抚养沈箐长大,而这个本就出身不好的沈箐,又惹上了赌瘾,甚至连死都不得安宁。

有些人的命运,生来就是悲惨的,就算再努力,也无法冲破某些禁锢。而有些人的命运,生来就是顺遂的,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得到一切。

陈纪年一直觉得,自己是努力的,所以他才配拥有今日的成就,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江暖星很努力,丰泽很努力,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可命运的分配,毫无道理可言。

他现在意识到,他最大的成功,就是投了个好胎。

陈纪年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之中,但很快,他消化掉了这些混乱的思绪,他眼下能做的,就是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像当年的爷爷,像他爱的暖星。

陈纪年开口道,“沈箐现在,在做公司的外派任务,任务来得很突然,而且是涉密任务,所以她暂时不能跟您见面联络。”

奶奶点点头,并未怀疑,“那我明白了,她之前也总是这样,突然就失联几天,然后过了一个月又来我这里,说是之前出国做项目去了。”

陈纪年说道,“这次也是,不过这次的时间会久一点,她担心您这边没人照顾,所以拜托我和我妻子,给您办理转院手续。不巧,我妻子现在也在国外办公,就只能我来处理这件事了。”

奶奶笑着道,“好好好,辛苦你们了,沈箐能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真的很安心。”

护工帮着奶奶换衣服的间隙,陈纪年和孙金子走出了病房。

孙金子小声道,“哥,沈箐死了的事儿,就瞒着老人家呗?”

陈纪年脸色沉重,“不然呢,老人家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孙金子说道,“我刚刚跟这里的护工,偷偷打听了一下,说是这老奶奶的病,只能靠药物维系,前几天刚检查完身体,说是撑不过俩月了,而且这事儿沈箐不知道,因为沈箐也好久没来了。”

陈纪年深吸气,说道,“那就瞒到最后。”

孙金子应着声,“明白了陈总,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处理这种家务事。”

陈纪年侧过头,他短暂沉思,随即冲着孙金子询问道,“你觉得你的人生公平吗?你觉得你的人生,是苦还是甜?”

孙金子的直球思维,自然是领悟不了陈纪年想要表达的内涵,陈纪年想从多方面了解身边人的人生状态,从而反观自己,从中去总结。

可孙金子领悟到的,却是房子、车子和老婆。

孙金子瞪大眼,期待道:“我幸福啊哥!虽然我之前的人生非常糟糕,但你帮我搞定了我的烂尾楼!你又额外送了我一套房子,我车子开公家的,你还定时给我开工资,交社保!我幸福啊哥!我这日子,我可甜了我!但是!如果能把江小慧娶回家,那我得齁甜啊哥!我齁死!”

陈纪年眉头紧锁,他下定决心,往后绝对不会再对牛弹琴!就算是对牛弹琴,也他妈的要选一头好牛,而不是蠢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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