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遇！
陈月君望着窗外发着呆，这间办公室的窗外并没什么风景可看，远处是一片写字楼，近处的树长不到这么高，没有树荫掩映，阳光有些刺眼。
那天从超市出来，方少堃想送陈月君回家。如果是普通朋友，陈月君会非常乐意有位男士送自己回家，但那是方少堃。
陈月君拒绝了。
陈月君有些恍惚，眼前的方少堃和记忆中的方少堃无法重叠到一块。她记忆中的方少堃是个孩子，一个有些阴郁、忧伤、苍白的瘦高少年。
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
其实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熟悉过，陈月君对于方少堃这个人，并不比对他的名字更熟悉。
这个孩子的每次出现，带给陈月君的感受大都谈不上有多愉快……
在异地他乡遇到方少堃，更多的是‘天涯何处不相逢’的意外。
成年的方少堃依旧不阳光，他身上的底色从来与阳光无关。他肤色一直很白，像他的妈妈。他的脸变得有了些棱角，下巴处有青青的胡须的痕迹，瘦而挺直的鼻子下是有些薄的唇。
陈月君面对他时，心里不自觉得抖了一下。忍不住腹诽，这个人怎么像个吸血鬼，苍白的有些瘆人。
陈月君伸手将窗上的百叶窗帘转了个方向，让阳光全部照射进来。
门被轻轻敲响。
“进。”
一天忙碌的工作又要开始，陈月君分不出太多心力去想一个多年未见的陌生孩子。
陈月君开始做公司起，便有一种回不去的感觉，以前的文青梦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所有时间都给了工作，连梦里都在和甲方斗智斗勇。
陈月君偶尔有种割裂感，她仿佛飘浮在空中，小心地审视着忙碌的自己。永远有开不完的会，和见不完的人。
她非常想让那个飘浮在空中的自己降下来，和现实中的自己重叠在一块，让自己有点重量。
似乎并不容易。
…………
陈月君从外面回来正好是中午，她实在不想动，于是叫何平帮她带一杯黑咖啡。
何平回来时，不光给她带了杯黑咖啡，还带了份简餐。
“多少吃点，你看看你，又瘦了。”
陈月君没什么食欲，拿着叉子在简餐上杵了杵，挑起几块蔬菜放嘴里慢慢的嚼着。
“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陈月君抬起头，让何平看看她的脸。
何平微微点点头，“你要不要休息、休息，我看你最近很累的样子。”
陈月君摇摇头，“没时间，我明天飞上海，在上海办完事，再回江城一趟。”
何平坐在陈月君对面，默默地注视着认真吃饭的陈月君。
“我小舅舅的老二生了，我要回去看看。这趟可能得走半个月，你在家帮我盯着点，稳定住员工的信心，还有一点，继续招人，所有岗位都招，让hR保持面试量，做好人员储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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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立在家里接待陈月君，梁庆生安排她住在聂磊的房间。
“回上海，你还住酒店呐，真当上海没朋友了是吗，再说，住我们家，你去哪里都方便的呀！”
梁庆生在上海待的时间一长，讲话多少带出一点上海话的尾音，显得有些娇俏。
“哎，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哦，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呢，庆生姐！”
“那当然！你们俩聊吧，我去准备晚饭。”梁庆生给陈月君倒好咖啡，从书房退出去。
郑立朝陈月君笑了笑，“你啊，得找个法律顾问才行，你看看，老在合同上出问题。”
“太贵啦，郑大律师，你们律师都是拿着大刀的。”
“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哪有，我指着和尚骂和尚呢，直言不讳！”
郑立闻言哈哈大笑。
笑过后，陈月君神色慢慢严肃起来，“郑律，你看这次我们问题大吗？”
郑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题不大，你这合同是不是找专业律师帮你们出的。”
“是，我小舅舅公司的法务帮我过了一遍。”
“甲方公司的背景，你们调查过了吗？”
“查过了，我们跟他们公司的二级公司签的合同，不是跟总公司签的。”
“哦，这样……”郑立认真思索着，“我这几天找人打听一下他们公司具体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们暂时没有发律师函，我们称不上被动。如果情况不好，我们可以先给他们发律师函，把主动权拿到手上。他们这种公司，不是很在意圈里的口碑，只在乎利益最大化。确实素质相对要差些。”
“我们这行，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没办法。”
“一样，都是人，只是有的人赤裸裸一些，有的人擅于伪装，底色都一样。”
梁庆生在外面准备好饭菜，敲门叫他们吃饭。
陈月君坐在桌边，看到桌上的饭菜很丰富。
“哟，庆生姐，能干了啊！”
“都是外卖，就那个凉拌菜是她自己拌的，米饭是她自己煮的。”庆生爸爸毫不客气地戳穿。
梁庆生撇了撇嘴，“不会讲话是有遗传的哦！”
陈月君夹了筷子凉拌菜，“很好吃吔。”
梁庆生笑着给陈月君再夹了一筷子，“下次告诉你这个汁怎么调。”
郑立起身去拿汤碗，“先喝汤，这家的汤是原汤，煮的蛮好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准备水果，陈月君去厨房帮梁庆生。
“你不用这么客气嘛，还送红包，我们两免了吧，你送出去的，都收不回来。”
“哈，看不起我是吧，送个红包不应该吗？”陈月君削着苹果。
“我……跟你一块回趟江城吧。”梁庆生小声的说。
“什么？”陈月君没听清楚。
“我跟你一块回趟江城，去看看聂良平的小儿子，顺便跟他谈谈磊磊的事。”
“你……还是打算打官司？！”
“看你小舅舅呗。”
“你知道可能性不大的。”
“试试吧。”
陈月君点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
…………
回到江城，曲晓梅已经出了月子，满月酒已经办完。陈月君过去看的时候，看到曲晓梅请了两个月嫂伺候她和宝宝。
“君君，快坐，我抱宝宝出来给你看看。”曲晓梅招呼完陈月君，转身回婴儿房。
不一会儿，抱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出来。
陈月君伸手接过小婴儿，抱在怀里，小婴儿正睡的香，长得非常漂亮，有些像聂磊又有些像聂良平，和曲晓梅倒不太像。
“取名字了吗？”
“姐夫取的，叫聂南。”
“南，楠木的楠，还是南方的南？”
“南方的南。”
陈月君听了嘴角一抽，心里忍不住暗暗抱怨起来：老陈同志，要不要这么懒啊！
“有小名吗？”
“就叫南南。”
陈月君抱着聂南，轻声叫着：“小南南，真乖！”
曲晓梅生完孩子胖了不少，胖的不算太过分，体型上看是个很有风韵的少妇。
陈月君见她请了两个月嫂，忍不住好奇地问：“怎么不去月子中心呢”
曲晓梅笑着摇了摇头，“不好，他们只是看上去科学而已。我在家，有问题照样可以叫医生上门服务，哪里都没有家里舒服啊！你看，我出了月子就瘦了不少，这得多亏请的月嫂。”
“这两个月嫂还不一样吗？”陈月君皱眉，好奇地问。
“不一样，一个是伺候宝宝的，一个是伺候我的。”曲晓梅笑着解释，解释的很认真，“君君，她们都有护理证，可是很专业的呢，当然也不便宜。不过，挺值的。姐姐年纪大了，还得帮我们照顾磊磊，不好再麻烦她。我妈妈是乡下人，根本就不懂这些。花钱买个省心有什么不好啊，你说是吧！再说，良平也不反对。他呀，太忙，一周都见不到几次。你跟你小舅舅都是事业型的人，不像我，见识不宽，只想守着家和孩子。”
陈月君将孩子放回摇床，没了再抱孩子的心情。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君君这个小名是我爸爸妈妈叫的。”
曲晓梅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听良平老这么叫你，君……月君你别介意啊！”
“我不介意，我回去了。”
陈月君从回到，径直走进书房，趴在陈桂祥身边，“老陈同志，怎么给小宝宝取南字呀！”
陈桂祥笑着说，“‘太阳者，南方。南，任也。’多好！”
“磊磊……”
“他没什么感觉，挺喜欢这个小弟弟的。”
陈月君点点头，垂着眼帘，继续趴在陈桂祥的书桌边不说话。
“怎么啦？”
“梁庆生跟我一块回来的，她这两天要去找小舅舅。”
“哦……”陈桂祥扶了扶眼镜，“静观其变吧！”
“嗯，他们两边都帮了我很多，我不太合适发表意见。”
“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不要掺和在他们之间。按辈份，你是小辈；按情分，他们都帮过或者正在帮你，退开一些，给他们一些空间！”
“嗯，我订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去看看你妈吧！”
“好！”
聂莉年后参加小区的老年人合唱队。每天都关着门房，在房间里拉风琴练声。学音乐出身的聂莉，教了一辈子小学语文，老了退休后，才重操旧业。
陈月君隔着房门，听到聂莉正唱《我和我的祖国》唱得很投入，便没有进去打扰她，回到自己房间。
回房倒在躺椅上，陈月君回想自己刚刚对待曲晓梅的态度，隐隐有些后悔。曲晓梅可能是“说者无心”，自己倒成“听者有意”了。
…………
陈月君回北京前给梁庆生打了个电话，“我马上要上飞机了，你……怎么样！”
梁庆生情绪不太坏，“快上飞机才想起我呀，你太没良心了吧！”
陈月君又要忍不住‘听者有意’了，她拿着电话，垂着头，没接话。
“我陪磊磊在江城度个周末，再回上海……你放心，我跟你小舅舅之间没矛盾，什么都能商量着来！”
“我挺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得了吧，你要是放心就不会来这通电话了。”
“真放心！你别多想啦。”
“你小舅舅同意把磊磊的抚养权转给我。我们打算明年等磊磊上初三了，再去办手续。磊磊在上海上学比较好，这事我和聂良平早就有共识。将来他能学，学习成绩还行的话，就留在国内考大学。如果他学习跟不上，我们再想办法把他送出国，不在国内卷了。”
“哦！挺好。”
梁庆生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曲晓梅我见过了。”
陈月君先是一愣，神色马上放松下来。原来还是见了面。正是因为见过曲晓梅，梁庆生才会不计较，不在意了吧。
“一个小女人，有点心眼，但不多。”
陈月君听梁庆生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梁庆生和聂良平才是亲兄妹吧，这俩人对待人和事的判断，怎么这么一致呢。
“嗯，知道了，反正你们商量好就成。提醒一下，你们要尊重一下磊磊的想法，他已经是个大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知道啦，放心吧，这次回来我感觉到了，长得都快比我高，可不是大孩子吗。”
陈月君听到机场广播通知登机，对梁庆生说：“我要上飞机了，有空再聊！”
梁庆生有些急切，声音却很轻的说了一声，“谢谢你！月君……”
陈月君呵呵笑着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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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君乘坐的飞机刚落地，3d项目甲方公司老板的电话就到了，“陈总，见一面吧！”
陈月君将行李放在公司，拿上车，去茶馆赴约。
从茶馆出来，甲方老板，伸出手和陈月君握了握，“陈总，这次我们是赔着钱做的项目，谢谢你的体谅！”
“您刚刚提的，可不能忘了！”
“不会，怎么可能呢，放心！”
陈月君驱车回公司，刚在办公室坐下，何平就跟了进来，“怎么样？”
“合同终止，互不追责。”
“就这……”
“我知道的消息是，他们拿我们前期半成品找了一家小公司，用一半的钱继续做。不过，他们那个老总承诺，从总公司拿个项目发包给我们。这个过程他们去运作，成了，项目结束给他们一个点的利润，当咨询费，没成就算了。”
“哦，什么项目？”
“VR项目，过两天他们会拿项目书给我看，拿到项目书，我们开会讨论一下。”
……
陈月君从公司出来，已经月上梢头。她走到写字楼下，一时恍惚，自己不知为何直接从电梯出来，没进地库拿车。
陈月君站在路边想了想，往前面的地铁站走去。
刚没走几步，陈月君一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又是他——方少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