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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怎样才能继续出发

陈月君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何平开着车从保福寺桥往东五环走。

何平一边开车,一边留意陈月君的状态。

“别看我了,你专心开车,我没事。”陈月君支着脑袋望着车窗外。

“他们提的条件太过分,不如你回上海找一趟刘可可,她现在在公司能说得上话了吧。”

“这样规模的项目,她也插不上话,一切以公平、公正为主,我们已经走到现在,听天由命吧!”

“要不,我们把方少堃招进来……”

“快打住吧。第一次是人情,第二次人家要看的是项目,就算他愿意过来,他团队的人愿意一块过来吗。再说,就算他整个团队过来了,我们能负担的起费用吗,你要知道,他们的薪酬要求很高的。”

“我们现在的员工,能力差那么多,即使招到合适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迅速上手。”

“不能迅速上手,要他们来干嘛,还等我们培训吗?跟hR说,一定要经验丰富的人,我们等不起也耗不起。”

“摄影那块已经撤的差不多了,你不觉得可惜吗,那可是你起家的行业。”

“不可惜。”

“会展那边,我们真的彻底转成活动吗?哦,对了,有几个设计想转去3d特效。”

“转呗,做一次考核,通过了就转。会展总是靠天吃饭,怎么行,我们现在是泛娱乐行业的服务提供商。”

“那……为什么不做游戏呢?”

“不做,游戏水太深了,跨度太大,我总不能指着一个美总给我接项目吧,这太可笑了。”

何平闭上嘴不再说话,她也反感方少堃。只是现在,她们能接触到的,最强的几个行业大牛,不是准备自己开公司了,就是薪酬要求太高,远远超出公司的承受范围。还有一些,和他们的老板关系特别铁,不是喝几次酒吃几次饭就能拉拢的,她们现在没有时间经营这种关系。想摘胜利果实,需要登天梯,可惜,她们没有。

想到这些,何平不由地犯起愁来。

何平很怕陈月君倒下,如果陈月君倒下了,何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北京继续待下去,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靠陈月君。

停好车,何平趴在方向盘上想着今天陈月君遇到的事,那么大的压力面前,陈月君居然扛过来了。

甲方领导全面的否定她们公司的一切成就,一个小领导甚至上升到人品的程度,这叫何平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何平掀桌子之前,被陈月君按住。

陈月君一边谈自己公司的优势,一边拿出以前做的成绩来说事。最后抬出市领导的关系。终于,换来甲方三声大笑,“小陈,可以哈!这个面子,我肯定要给的。”

何平很清楚的知道,既使陈月君有上海做投资的朋友,还有已经成清洁能源行业龙头的小舅舅。

甲方说不给面子,就是不给面子。

何平摇摇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甩掉那些烦心的事。她现在能为陈月君做的,只有处理好公司里的那一摊子事儿。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

何平抬起头,刚刚头压的有点重,她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隔着玻璃窗,何平问:“谁啊?”

“大姐,我呀,小汪,代驾小汪,您不记得我了吧!”

何平轻轻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车窗外的人,她慢慢摇下车窗,这才看清站在外面的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代驾嘛,刚送完客人,我准备骑车回去了。”小汪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住这儿吗?”

“嗯。”何平有些冷淡,她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提不起兴趣和小汪拉扯闲聊。

“我说,姐姐,您这车不能这么停啊,到时候,你旁边的车得把您的车给蹭了。”

何平跳下车,左右看看,有些迷茫地看着小汪,“有什么问题吗?”

“您这车大,给人家留开门的距离太窄,人家开个门能把你的门给蹭秃噜皮。”小汪指了指何平与隔壁车的距离。

何平仔细看看,确实有些太近。可车的左手边是一根梁柱,何平不敢开。

小汪看出来了,笑着说:“不敢开吧,没事,我来吧,我帮你重新倒一把。”

何平看了一眼小汪,有些犹豫的将车钥匙递给他。

小汪坐进车里,很快,先是将车开出去,再重新调整车距离,倒回位置上。

小汪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将钥匙还给何平,“你这个车真好开,进口的就是不一样。”

何平没接小汪的话,只闷头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

“客气嘛,相逢都是缘分。我说大姐,这个点挺晚的,要不要我陪你上去,刚刚我扶客户上电梯,你们介楼道可太暗了。”

“啊!还好吧,谢谢你”

“您甭跟我客气,我送您一趟吧,不费什么事。”

何平看了小汪一会儿,这人的热情让何平一时适应不良。

何平半天讷讷的说,“我没钱……”

小汪一听,一脸的不乐意,“介是说嘛呢,我知道你也是打工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纯粹是帮忙。”

小汪陪着何平,一直送她上了电梯,才挥手跟她告别。

何平等电梯门关上,才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他了,忙拿出手机,向小汪再说一次“谢谢!”

…………

陈月君打开家门,一直敛眉低头想着心事。

“回来了,要不要喝点汤,我炖了鸡汤!”

聂莉从厨房迎了出来,声音高高地扬起,惊得陈月君一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死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啊!”聂莉不高兴地说。

陈桂祥解释说:“你快一个星期没过去了,我们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帮你收拾一下家,你妈给你做顿饭,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陈桂祥拿起外套,拉上聂莉要走。

“不是,我只是工作上遇到点事……说话没经大脑,不是你们以为的意思。”

“知道,我们也没以为什么,时间太晚,也应该要走了。”

陈桂祥拉了拉聂莉的胳膊。

聂莉不太乐意地嘟了嘟嘴,解下围裙,准备跟陈桂祥一块回去。

“爸、妈……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别走,这么晚了,今天留在我这边吧,当陪陪我,好不好,求你们啦。”

陈月君忙拉住陈桂祥和聂莉。

陈桂祥见陈月君确实情绪不佳,关心地问,“怎么啦,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你们别走,我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

陈月君拉了拉聂莉,乞求地看着她。

“去吧,去吧,我跟你爸不走。”

陈月君穿着睡衣,裹着干发帽出来,走到餐桌边,端起汤碗慢慢喝起汤。

陈桂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聂莉坐在陈月君旁边,一脸认真地看着陈月君喝汤。

“好喝吗?我炖了三个小时呢!”

“好喝。”

喝完汤,聂莉收拾厨房,陈月君坐到陈桂祥身边,歪靠在陈桂祥肩头。

“真累啊!”

陈桂祥朝陈月君靠了靠,无声地坐着。

“我们前期调研,决定做影视行业的特效和宣传。因为,我们之前几个项目在业内有了些口碑,所以,我天真地以为这就算是打好了基础。”

陈月君坐直,慢慢继续说,“可是……”她轻轻笑了笑,“在真正的行业大佬面前,我们约等于零,只是我们这个零后面跟着小数点。我……今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性别、年龄、阅历、从业经验等等的一切都是可以被人拿来取笑的谈资。原来,我以为的坚持,在很多人眼里是幼稚。”

陈月君撑着头,“爸爸,我觉得北京真的很土,一点都不洋气,不像上海。但我觉得我在这里还是有机会的,因为我也土。”

陈月君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陈桂祥一直默默地听着,看了一眼陈月君的笑,陪着一块笑了笑。

聂莉几次想说,又怕自己说的不对,将话憋了回去,只左看看,右看看,焦急已经写满整张脸。

“我今天是去求人的,姿态自然要放低,人家说什么,我都应该听着,不管从行业经验还是什么。原来自尊心是有线的,那条线可以一拉再拉。但我相信,以我的努力,将来在中国的特效行业内,我一定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聂莉突然说:“你这么忙……为什么还想领养孩子?”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有孩子吗?”

“可……我是希望……”

“我生不了了。”

陈月君心里突突地直跳,脸上却不露声色,她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聂莉紧紧握着的手上。

“我讲了,你不愿意结婚,没关系,做个试管也可以嘛。”

陈月君想了想,“我……挺喜欢宝儿的,那孩子跟我挺投缘的,而且宝儿三岁,过了小孩子最难带的时候,我算是摘果子的人。”

“你现在工作上的事焦头烂额,又要领养一个孩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嗯,有点,到了考验我的抗打击能力的时候了。试试呗,为了孩子,为了你们,我就不能倒。妈妈,你不是常说,我没责任感吗。既然我敢背,我就不会让你们掉地上。”

“人应该量力而行。”陈桂祥慢悠悠的说。

“人的能力就是一根可以不断拉伸的弹簧,不好好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能。”

陈月君抿了抿唇,“再说,南南……跟小舅舅回江城了,我在家的时间太少,有个孩子陪着你们,你们可以不那么孤单。”

聂莉不高兴地说,“说得那么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帮你带孩子。”

“再说一个,自私的理由吧,我可以不结婚,但……如果我有一个孩子,他们在为难我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为难一个单亲妈妈合适不合适。”

陈月君说完,快速地看了一眼陈桂祥,又快速地将眼睛挪开,手指捂在唇边,眉头紧紧地蹙着。

陈桂祥拍了拍腿,站起来,“行,我们都知道了,你想好所有后果就去做吧。需要我们就说一声,但你不能全部都指望我们,毕竟,我们年纪大了折腾不起。而且今年,你妈妈还要做一次手术,希望你没忘了这事。我们今天就不留在你这里了,离得这么近,两步路的事。”

“没有,记得呢,别回去了,爸爸,求你!”

陈桂祥摇摇头,“还是回自己家方便,回去了,明天我们再过来。”

陈桂祥拉上一脸茫然的聂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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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良平将协议推到曲晓梅面前,“按你的意思拟的,你再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

曲晓梅泪眼汪汪的看着聂良平,“南南还小,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找好幼儿园,请好保姆了。”

“他才一岁多一点,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他也是你儿子,你打算让他跟个小孤儿一样,从小一个人生活吗?”

曲晓梅手握得紧紧的。

“不会,我会安排好。”

“这些钱不够,这个婚我不离。”

聂良平听到这话,慢慢靠到沙发上,不再说话。

曲晓梅咬着唇,委屈地问:“你就那么讨厌我,连我生的孩子,你都这样讨厌吗?”

聂良平转过头看着曲晓梅,“晓梅,你会有自己的生活的,你的生活落不到我这里。这个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何必要互相折磨呢。”

“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爱你。”

聂良平将头转向一边,良久,“如果你对这份协议不满意,我可以让律师重新跟你谈。”

曲晓梅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手机上的信息,眼泪扑簌簌的不停往下掉。她擦了擦眼泪,拿出笔,在两份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要一个月去看一次南南。”

“保姆陪着就行,单独不可以。”

“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聂良平没有吱声,保持沉默,姿势向刚才一样,保持一动不动。

曲晓梅很怕沉默不语的聂良平,他的沉默有种可怕的压迫感。她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一眼来电人,掐灭屏幕,拿起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转身离开。

曲晓梅得到了江城市中心,地标大厦写字楼楼上一间148平办公室的产权,一套三居的房子和五十万赡养费。

这是她用自己的青春和孩子换回来的所有财产。

曲晓梅不后悔,她有些恨聂良平,她最恨聂良平总喜欢对自己说教,总当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城的春天多雨、潮湿,总是雾朦朦的。

站在窗前的聂良平,看着曲晓梅消失在浓雾中,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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