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人
时值王朝腐朽,天下社稷将倾,一时间各地匪寇横行,社会动荡混乱不堪,人命如草芥,哀鸿遍野,尸骨遍地,真是人间地狱,惨不堪言。
又有传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消魔长,妖氛滋生弥漫,各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开始显形肆虐人间。
青牛镇,是大乾王朝西南边境上的一个偏远镇子,早已是兵匪混乱无治之地。
一席风沙吹过垃圾狼藉的空旷街道,那街边各种商铺虽然破败不堪,却也不得不开门营业,只是门可罗雀,萧条无客。
有那打铁煅器的工坊,浑身飙汗赤裸上身的大汉钳着铁块一锤一锤的敲打着。
伴随着破风箱的呼啦声,叮叮当当的倒也有些韵律。
又有那酒肆的掌柜,趴在桌面昏昏欲睡。望着满堂的空桌,怎个愁眉不展。
“站住!别跑!”
这时,街上两个兵匪追着一个书生而过。那书生面容憔悴怏痩,一身长衣满是补丁,早已洗得发白,霉斑成片。
书生仓惶而逃,无奈得体弱不支,很快就被逮到。
“你们放开我!我是赶考的秀才!”书生竭尽全力挣扎,两个兵匪只将他双手扣到了背后,饶他如何反抗也不得脱了。
兵匪嘿嘿一笑,不屑道:“秀才?抓的就是你这个秀才!我们将军正缺一个记账的,跟我们走吧!”
“你们不能这样没有王法!快快放开我!”
“我呸!王法?当今天下,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王法!”
兵匪不耐书生叫嚷,从裤裆里扯出一块汗布就硬塞到了书生的嘴里,拖着他如一只死狗往那镇中的驻营地而去。
那酒肆老板心有余悸的悄悄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见那兵丁已走,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唉!天下大乱,立足安生尚且不能,哪还能去考什么科举?”
言罢不再语。
离着那酒肆不远处,有一间矮小破烂的小门房,夹在两间商铺的中间,显得特别的憋塞不起眼。若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那解手的茅房。
白小乙就住在这间窄小的茅草屋里。他穿越而来住在这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刚刚街道上发生的一幕,他透过窗户也是看到了。
这样抓壮丁的事件每天都会发生,只要是外地途经这里的陌生人,都会被这帮兵匪抓去充军。
他都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若非那些拥兵自立的人还需要一些本地人来维持城镇日常的运转,想必自己也早就被拖走了吧。
而他穿越过来的这具原身,是一个夜里打更的更夫。因为灾荒年景,父母早早病逝,只有13岁的他又没有其他生计,只能子承父业操持起了这份行当。
每月都可以从那兵营政事衙门领取一百二十文的薪资,虽说微薄,大鱼大肉肯定是不能够,但馒头就着咸菜吃也够一日两餐温饱。
在这饿殍遍地的乱世,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福利了。
白小乙不禁又感叹自己的不幸,只是在下载一个361杀毒软件的时候,不小心触电就穿越到了这个混乱不堪没有完全保障的世界。
而自己意识海里总有一个361的图标在旋转着,显示着:正在杀毒清理中……
“难道那个361杀毒软件下载到自己脑海里了?”
问题是,不管自己怎么尝试,什么金手指、老爷爷的叫了无数遍,也是不能弄懂它有什么用。
既不能控制,又没有提示。完全就是脑残智障加无用的东西,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最后也只能任它自在,不再去理会。
看了看日头,已经日落西山,合计着该去吃今天的晚餐了。
白小乙从屋后的大水缸舀了一瓢水,先是简单的漱一下口,然后用手搓洗了洗脸,就算是洗漱完毕了。
出门前,先是四处张望没有什么刀兵斗殴的事,才小心谨慎的溜出门去。
在那不远街巷深处的一棵老槐树下,有一个张老汉的摊子专门卖的粗糙馒头。
此刻他的摊位前的陈旧板凳上,早已坐了三四个来吃的顾客,都是附近的居民。
那张老汉年过半百,无儿无女,顶着一副酸痛的身子,每天都要起早贪黑的操劳,想到自己后半辈子无有依靠,早起了过继或者收养一个义子的念头。
眼见白小乙依旧如平日般准时到来,早已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小哥儿来了!快这边坐,给你加个小板凳!”
白小乙自信跨步坐到板凳上,围着摊子的简陋台面。
“给我来两个馒头!”他道。
“得嘞!”张老汉一股热情劲尤为高涨,手上麻利的用糙纸给包了两个大馒头,又倒了一碗米汤递到白小乙面前。
“我给你送一碗汤子,趁热喝了,对身体好!”
旁边有人嘲笑打趣道:“我说张老汉,怎么你见了白小乙跟见了婆娘一样,老子来这吃东西也没见你这么热情过!”
张老汉圆滑笑道:“那不能那不能!只要是来我这里吃东西的,我都当祖宗供着。”
又有旁人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看张老汉是有心想收这白小乙当个儿子养老!一个寡公,一个孤儿,正好一对!哈哈哈!”
张老汉见被人点破了心思,忐忑不安的斜眼瞟了白小乙一眼,见对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兀自吃着自己的东西,神情自若。
其实他更期待白小乙能有点情绪变化,以便猜透他的心思,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总比现在这般不知所以然的强。
没法,他只能尴尬的转圜道:“说笑了!说笑了!”
白小乙自然没把这事放心里去,他可没有兴趣找个人当爹。
不紧不慢的吃完自己的东西,留下两枚铜板在桌面,“我吃好了!谢谢!”
一抹嘴,转身就离去。
过了酉时三刻,早已夜黑风高,窗外呼呼直响,破烂的帘子哗啦啦摇曳乱飞。
街上更是人影全无,家家闭户,屋屋紧锁,如今这个世道,晚上更是危机潜伏,轻易不敢夜出。
但是为了温饱,白小乙不得不在夜间走街串巷打更报时。
看了看屋后的记时水漏,“咚”一声,竹筒倾倒下一管水流,底下盛水的大缸水位来到一条刻线。
白小乙知道是到时候了,他该出门打更去了。
他穿起打更夫的皂服,提起竹更就推门而去。
“嘟!嘟嘟嘟!”狠狠用力连敲了四下,便扯着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还别说,这么一敲一喊的,倒真能壮胆色。幽静无人的街道也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嘟!嘟嘟嘟!”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途经镇中的驻兵营地,只见里面火把猎猎,帐篷之内烛火通明,隐约传来嬉戏欢乐的靡靡之音。
“啊——不要——不要”
“小妞,别跑!”
那驻守营门的两个大头兵狠狠的瞪了白小乙一眼,喝道:“小屁孩,看什么看,快滚!”
白小乙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连忙走远而去。
途经镇西一处偏僻破烂弄市的时候,一股寒风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扯了扯收紧自己的袍服,正欲敲竹报更,就听闻稀奇古怪之音,好似野兽啃食之声。
他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心生不安之下正要悄然离去,没想那物似也听闻有人靠近,突然停止了撕咬,一道阴影从那转角处慢慢拉扯了出来。
经过光影扭曲变形,白小乙一时也看不明白这是什么禽兽。
好像是狗?或是豺狼?
一时停住脚步不敢乱动,只怕本来没有引起那物的注意,一但跑动起来,反倒坏事,引来疯狂追咬。
他目不转睛略带紧张的盯着那处阴暗的转角,打算若是野狗,就一阵恐喝赶跑了事。若是豺狼什么的猛兽,就撒腿逃跑。
一张皱巴巴人脸从那墙壁转角处露了出来,披头散发,眼睛通红,好不瘆人。
人?鬼?
白小乙不禁眉头一皱,这副模样明显不太对劲。他开始缓慢轻步往后倒退。
那人脸咧嘴露出满口锋利的尖牙,咕噜咕噜发出喉管震动的声音,盯着白小乙,好像看到了猎物。
一只长满毛发的爪子续又探了出来。
白小乙心头一怦,他看得明白,这人脸脑袋竟是长在了一具野兽的身子上。
“妈呀!”
情不自禁喊叫了一声,拔转身子就死命狂奔,只恨没有多长一只脚。
那怪物利爪划在地上,留下五道裂痕,飞扑而起就追了上去。
白小乙气喘吁吁狂奔不敢停顿,回头斜目观瞧,发现那怪物果然追来了,暗骂狗娘养的!
急切间,一甩手将手上的竹更往后砸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恰巧砸在那怪物人脸上,逼的它停顿了片刻,白小乙趁机又多跑出去十几步。
也是白小乙心思机灵,对地形熟悉,逃跑间转过一个角,趁着从那怪物的视线里消失,一个翻身爬入一所院墙内。
他刚从围墙上摔落下来,顾不上疼痛,急忙捂住自己口鼻,生怕自己的喘息声引起了那头怪物的注意。
同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夸啦!夸啦……”
一溜跑动的声音渐远,白小乙料想那怪物应是远去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四肢瘫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着。
“咯吱!”却是院落内的屋子打开了一扇窗棱。
“谁呀?”一个发髻蓬松凌乱,衣衫不整的麻子脸妇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打量。
四周空无一物,白小乙瞧见了她,她也瞧见了白小乙。
“白小哥儿?你……”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白小乙急忙对她作了个嘘指噤声的动作!
这妇人外号麻子西施,在这镇子里很有名声,平日里三五糙汉聚众聊天,最喜谈论她。不过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浪荡之名。
麻子西施平日里最喜勾引壮汉青年半夜欢好,此时看了白小乙,不疑有他,只以为又成功了一个。
只是看这白小哥儿年纪不过半大,是不是太心急了些?难道是异于常人天生异禀?待会老娘可得好好见识一番,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童子鸡。
想到此处,越发的心头火热。放浪扭捏媚笑起来,轻声细语招手:“明白!明白!你快些进来吧,左右也无人!”
白小乙心里暗骂:果然和传言一样,淫娃荡妇。
不想进去与那麻子西施有什么瓜葛,奈何外面危险非常,也不知道那怪物是否还在四周游荡。现在离去总是不够安全,索性先在这里躲到天亮再离开。
想罢,便从那窗户钻进了屋子。
那麻子西施先是拉扶了一把,趁机掏了一手,不禁惊喜呼道:“不想白小哥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器物!”
白小乙拽开麻子西施的手,将窗棱轻轻关闭,卡上横闩,这才有空打量房内陈设。
麻子西施自是喜不自胜,“小哥儿是否需要先行沐浴?”
白小乙顺势接道:“好,你先去放水!”眼睛却四处瞟,没有发现什么趁手的东西,索性抄起一张长条凳子,趁着麻子西施转身之际,呼一下拍打在她的后脑勺。
次日,那麻子西施迷迷糊糊醒转,只觉后脑勺隐隐作痛,伸手一摸,竟肿了好大一个包。
“我这是怎么了?昨晚好像梦见白小哥儿了,我怎如此饥不择食了?后脑勺怎如此不适?”
……
白小乙一大早就悄悄摸摸的离开了麻子西施的院舍,走在大街上,发现三两人影,或是挑着粪桶去倒的,或是准备出城砍柴的,这才放心大胆的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