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梅花鹿
话说那周志刚离了人群,径往河流上源而去,欲寻一僻静无人处入河洗身。
走了数百米,眼见四下无人,河水清澈,再不犹豫,宽衣解带便趟入河里。
初春河水寒凉,周志刚也不免打了个哆嗦。心想速战速决,省得遭罪。
一阵乱搓胡洗,只闻水花哗哗作响。
“哎呀!这怎么还有个人?”
一个娇媚中带着些许惊吓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周志刚闻声也是吓得方阵大乱,急忙蹲下身子,只露出个头,才敢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离着他不远十步开外的河水里,同样泡着一个湿漉漉的长发女子。
那女子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再细看下,肤如白雪,眼似梨花,唇似樱桃,娇羞中略带柔弱,显得楚楚可怜明媚动人以极。
“这……这……小姐何在此处?”周志刚心神大乱,有些语无伦次。
那女子好似受了冤屈似的,低着头,温婉细语道:“小女子已在此沐浴良久,之前只是潜在水中与那鱼儿嬉戏。”
周志刚心想难怪刚才没看到人影,连连道歉:“却是小生唐突,刚见无人,才下水将洗,如有冒犯还望小姐勿怪!小生这便离开!”
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哪知肉体暴露水面,又引得那女子捂脸低声尖叫,不得不又蹲下身子继续泡在水里。
“公子莫要慌张!”那女子微微挪开玉指,露出秀色明目,“索性四下无人,你我继续沐洗,一会各奔东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此可好!”
周志刚早已思绪混乱,失了冷静理智,哪还想到其他,只道:“好!好!好!”
那女子手捂着脸,邪魅一笑,“顿”一声又没入了水里,如一只雪白的鱼儿游到了周志刚的身旁。
周志刚心脏怦怦直跳,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郎,哪经得起这番挑逗诱惑。
……
白小乙跨步大迈,飞也似的赶往河道上游。
就着月光,远远的就看到在那河畔草丛中,正在上演着诡异又不堪的一幕。
周志刚正趴在一只巨大的蛤蟆怪物身上纵横驰骋。但见他表情扭曲,青筋鼓起,双目迷茫无神,张口不住嘶吼。
再看那蛤蟆怪物,水缸大小,长了两只雪白的人手和一只玉足,浑身长满了脓包,不住流出粘稠的液体;巨嘴扩张,一根奇长柔软的舌头吐到半空,卷着一颗少女人头。
这是什么妖怪?白小乙不敢呼喊以免打草惊蛇,运转法力,身形一蹿,眨眼就出现近前。
“嗡!”竹影飞落,将那蛤蟆拦腰斩成两截。
从那蛤蟆破开的肚子里涌出无数小蛤蟆,四处呱呱乱跳,有的跃入了河里,有的窜进了草丛。
白小乙回手一拍周志刚脑门,将之击晕,夹起就飞纵离开此地。
重新回到篝火营地,随手将之丢下,又从那些死人身上扒了两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多数灾民都敬畏白小乙这尊杀神,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唯有一蓬垢女人踉踉跄跄急步走了过来,跪倒在地,连拜带磕。
“你这是作什么?”白小乙也不阻止,只问。
你女人连磕三个头后,面带悲苦,眼含泪花,凄凄然道:“我只感谢你杀了那些畜牲,为我儿报了大仇!”
白小乙了然,见她饥弱体恙,便道:“你可能帮我弄来一个瓦锅?”
女子点点头,起身离去不久,就抱着一个瓦锅走了回来。
“你看这个可堪用?”
“自是可以!”
接过了瓦锅,白小乙走到河边舀了半锅水,又走了回来,将锅随意放在地上,就从背上捉下小不点丢进了锅里。
“来,爹爹给你洗个澡!”
解了肚兜,上下搓洗了一遍,才提溜了起来,重新穿上肚兜,塞进了竹篓里。
那洗过澡的水竟莫名冒出一股药香气。
又将盛着洗澡水的瓦锅架到火堆上烧,从竹篓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滋补的丹药,丢入锅里。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他看了那女子一眼,不见她离去,便问道。
那女子全程默默看着,闻得询问,才回道:“我叫李媛娘。”
见女子不愿多说,许是过往不堪回首,不愿想起。
“再拜托李大姐帮我寻来一个盛水的物件,或是破碗或是瓜瓢皆可!”
李媛娘点了点头,又转身去找。只到了那些灾民的人堆中一说,众人见是那杀神的要求,赶忙给她寻来诸多碗瓢。
她便拿了一个看着完整的瓜瓢,走了回来。
“我见别人都惧怕于我,你为何不怕?”白小乙瞥了眼远处那些灾民,问李媛娘。
“别人因见你武艺高超,杀人不眨眼,而惧怕于你。”李媛娘席地坐在篝火边上,将瓜瓢递给了他,继续说,“我却知你所杀都是那吃人的恶人,只恨无能亲为,焉有惧你之理?”
白小乙一边听着,一边拿起瓜瓢在瓦锅里搅拌了几下,舀了半瓢水,来到周志刚身边,捏开他的嘴巴,给他灌了进去。
十数呼吸后,周志刚猛然清醒,挺起上身坐起,好似做了一场大梦。
“我这是怎么了?”他看了看四周,见自己已在篝火堆旁,不禁疑惑:我不是在那河边与美人……
白小乙斜眼见这憨货支愣起的帐篷,不禁感到好笑,真把那奇丑无比的癞蛤蟆当美人了?
伸出竹竿一下敲在他的头顶,喝道:“还在作你那春秋大梦呢?还不给我醒来!”
“哎呀!痛!”他摸着头顶龇牙咧嘴。
又转对李媛娘说道:“我见你体弱多病,可舀了一瓢药汤拿去喝吧!应对你有些调理之用。”
李媛娘读懂话意,这是送客不留的意思,便舀了一瓢水,端着走了。
到了次日,云淡风轻,晴朗碧空。
众人收拾行李继续踏上路程。
周志刚因昨晚大失元精,显得很是虚弱,走得很是迟缓。
李媛娘自昨晚喝了白小乙给的药汤,白日再见已是精气神饱满,一扫往日病怏怏的模样,便有心过来帮忙,搀扶着周志刚两人同行。
白小乙无意再跟着他们慢慢行走。
“周兄!李姐!我先行一步,就此告辞了!”他作了个揖礼。
“小师傅一路珍重!”周志刚虽有些不舍,却也知道萍水相逢,不好留人。
“小师傅一路保重!”李媛娘道。
白小乙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初时还离着不远,十几息后已经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再一分神回看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周志刚不禁感叹:“太乙小师傅果真是奇人也!”
李媛娘也望着那远方陷入无穷思绪。
……
行至晌午,途中遇到两伙兵匪正在前方大道拼杀。
约莫数百人等,混战不休,喊杀冲天。各种兵械乒乓相击,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白小乙见此,自是不可能直接撞上去,调转了方向往那侧边的山林里走去。打算绕过此处再环转走回大道。
他进到山林里走了一小会,就听闻背后传来数人慌乱的脚步声,轻身飞上树丛,往后观瞧。
原来是三个逃兵。
只等三人往前跑没了影,白小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落到地上,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到了傍晚,日落西山,夕阳飞霞。
白小乙正蹲在一条小溪边洗脸,就见对岸密丛里挤出一头高大的梅花鹿。
这鹿头顶两对巨大的叉枝角,生有五颜六色的花卉,倒是新奇好看。
梅花鹿望了望白小乙,犹豫片刻,才走到溪旁垂首舔泉。
这鹿生得如此雄壮,正好与他当个脚程!
白小乙见猎心喜,伸手一指,从指尖飞射出四条血丝,无声无息钻入那梅花鹿的体内,控制了四肢。
此乃《幽冥血神经》秘术血灵丝的一种运用——傀儡操控法。
那梅花鹿开始还有些惊吓,仰头嘶吠不止,奈何四肢就是不听它使唤了。
白小乙飞身跨坐到它的背上,连拍带抚,逐渐将其安慰好了,才操控着它往林中行去。
心血来潮了,令其撒蹄飞奔,一纵就是数十步远,速度飞快,虽比不上自己运力飞纵,却胜在省力。
骑着梅花鹿奔行了一会,便听闻远处传来呼喊救命之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来人呀!”
白小乙顿足听了一会,心想:荒郊野外的,还是不要多事了!
便不再理会,令梅花鹿继续往前行去。
如此又奔走了半炷香时间,来到一处坡地,陡见一棵巨树上藤蔓缠绕着三具死人尸体。
那尸体浑身长满了各色蘑菇,红的白的绿的紫的,大大小小,有从眼睛口鼻里冒出来的,有从脖颈手臂等裸.露的皮肤钻出来的。
再定睛细看,发现三具尸体皆是穿着兵丁服装,正是此前遇到的三个逃兵。
白小乙心里纳闷:他们怎么跑这里死了?何人所为?
梅花鹿忽然嘶叫起来,白小乙低头一看,十数根藤蔓从地里钻了出来疯狂生长,眨眼就缠住了梅花鹿的四蹄,正纷纷向上蔓延。
白小乙大吃一惊,连忙指诀一挥,“出鞘!”
后背铁伞端喷出一道烁烁白光,绕着梅花鹿脚底飞了一圈,藤蔓尽皆斩断,白小乙趁机操控梅花鹿弹跳而起,连退十数步,才收回飞剑。
“我道是谁如此大胆敢捉拿我的爱宠当坐骑,原来是个小剑仙,当真该死!”一个头生鹿角满脸飘飘长髯的怪人从一棵树后现出身形。
白小乙寻声望去,见那人须发皆白,又穿着一件白袍,浑身上下一身白,真似个一团白光。手中拿着一根多层分叉的树枝,其上长满各类鲜花蘑菇,很是怪异。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边两人可是你所杀?”白小乙丝毫不怵。
怪人怒道:“无礼小辈,不知死活,还不将我神鹿还来,迟则便叫你如他们一般爆满菌菇而死!”
这怪人一看就非善类,估计便是还了他梅花鹿,也不能善罢甘休。
“哼!此鹿自愿随我,你既说是你的,何不唤它回去?若它听你的我自当放还!”白小乙故意逗说。
怪人闻言,当真张口发出奇特嘬嘬呼声:“呜噜噜……”预想唤起梅花鹿颠跳起来将白小乙抖落。
一连呼叫了几次,梅花鹿只是烦躁甩头,脚下却好像扎了根似的不曾移动分毫。
“这不可能!”怪人惊疑大讶,“定是你这小子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操控了它,还不给我死来!”
言语间,愤然抬手舞动奇异树枝,便见树枝上星光闪闪,数不清的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纷纷扰扰争先恐后的向着白小乙缠去。
眼见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只怕多待一刻,就要被捆成粽子了。一拍梅花鹿,转身就飞越狂奔。
“哪里跑!”怪人气急,脚底生烟,如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