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军师联盟夏侯徽1
夏侯尚匆匆来到府门前,俯首深深一拜。
“臣不知陛下忽然下驾,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这实在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他心下惴惴。
“陛下怎么不早些下诏,也好让微臣有些准备。”
“你我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又是我妹婿,下诏岂不是太见外了。”
“起来吧!”
他态度温和,全不见一点九五至尊的架子,伸手虚扶他,夏侯尚连忙起身,帝王随口一说,哪能真的当真。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动容的模样。
“陛下……”
“我听说你们昨日狩猎满载而归,今日,特别想来蹭上一顿野味,没都吃了吧?”
只是为了一顿野味?
夏侯尚心里不解,脸上却带着笑,连忙道。
“没有没有,都还是新鲜的,陛下请。”
曹丕也不见外,大步流星往里走,边走边随意道。
“把夫人和儿女都叫出来吧,这样才像一顿家宴。”
“是!”
夏侯尚亦步亦趋恭敬跟在他身后,向旁边下人吩咐了几句,去请夫人公子和小姐出来。顺便让厨房赶紧去把那些野味收拾一下。
陛下御驾亲临,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没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一切,陛下点名的野味也端上了桌案。
德阳乡主和夏侯尚分列两侧,曹丕坐在上首,夏侯徽和哥哥夏侯玄一起进来,垂下眸子,目不斜视额首下拜。
“叩见陛下。”
夏侯徽感觉到头顶那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落到她旁边。低沉浑厚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玄儿这一次在谯县囤田有功,朕封你为散骑黄门侍郎,以后跟在朕身边多熟悉熟悉,以后南方有事,便随朕一同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忍不住欣喜,连忙道。
“谢陛下厚爱!”
曹丕摆摆手,一双凌厉的眼笑着看向了跪坐在下面的少女。
夏侯徽也为哥哥高兴,白玉一般的颊边柔柔露出了两个酒窝,淡粉色深衣婉约窈窕,生的更是如雪似玉,轻灵似水,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更为难得的是一身的气质,清扬婉约,空谷幽兰般,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饶是坐拥至尊之位,见惯美人绝色的曹丕也忍不住惊艳,有一瞬的失神。随后他笑问道。
“这小女儿朕倒未曾见过,多大年纪了?”
夏侯尚心里一咯噔,与夫人对视一眼,连忙道。
“陛下,小女单名一个徽字,小字媛容,稚弱无识,望陛下见谅。”
“哪有。”曹丕看着下面垂着头的少女,她似是不安,脸上的酒窝没了,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他目光下不安的轻颤,在如雪似玉的脸上投下两片脆弱光影,惹人怜爱。
可即便如此,她单薄的腰背依然挺的很直。
他轻轻一笑,“朕看着很是乖巧懂礼。”
“可许了人家?”
后一句他问的夏侯尚夫妻俩,德阳乡主连忙回道。
“还没有呢,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
“人如其名,非俊朗博学世家郎君不足为匹,可这年纪相当,相貌相仿的世家郎君,不多了。”
这……
德阳乡主迟疑,“陛下,可是要为徽儿赐婚?”
“御史中丞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如何?”
曹丕显然早有打算,走这一趟也是为了这事,可话一出,却让夏侯家所有人都是一惊,不可置信。
众所周知,夏侯家与司马家不合,司马懿主持新政,扶持世家,打压宗亲,前些日子老将军还因为此事急火攻心,在司马家门前去世。
陛下出席叔叔葬礼,话里话外却都在维护那司马懿。
让人更恨了。
士族与宗亲之间更是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曹真因为政见,也因父亲的死对司马懿怀恨在心,德阳乡主是曹真的亲妹妹,夏侯家也天然站在了宗亲一派。
司马懿被外调险恶之地,明面是对亲贵安抚,暗地里何尝不是对他的维护?
他们知道,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帝王心术罢了!可知道是一回事,心冷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明知道他们多恨司马懿,还想把他们唯一的女儿嫁给司马懿的儿子?!
夏侯尚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偏偏还要陪笑脸。
陛下不是直接下旨赐婚,而是亲自来告知,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脸面,由不得他们拒绝,也不能拒绝。
曹丕今日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德阳乡主被哄的昏头昏脑,全都答应下来了,让夏侯尚笑容越发勉强。
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谁也没问一句当事人意愿。
一顿饭夏侯徽用得食不知味,饭后,送走了陛下,她在庭院慢慢走消食,也顺便静心,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徽儿。”
夏侯徽回身,唇边已经先一步有了笑容。
“哥哥。”
来人身姿颀长,眼含笑意,朗朗如日月入怀,蕴藉风流。
夏侯玄年少知名,意气风发,傲气刻在骨子里,可对这唯一的妹妹却疼在了心尖上,只愿见她日日展颜,事事如意。
夏侯徽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他们从没想过把她的婚事用作联姻,只想为她寻一个知心的人,能够一辈子疼她爱她,哪怕那人身份低一些也无所谓。
甚至更好。
这样有他在,有夏侯家在,不管对方今后是否变心,都得对徽儿好。
可陛下这突然的赐婚,打破了他们所有想法。
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凭心而论,并不差,甚至在众多世家子弟中也风采出众,少有人及,可他是司马家的人。
“徽儿,若是你不愿意,哥哥可以……”
“我愿意的。”
夏侯徽眼眸弯弯,盈盈如水,清婉动人。庭院中的玉兰都开了,皎洁如雪,映着她袅袅身影,般般入画,几不似凡尘中人。
“我愿意的,哥哥。”
她看不出一丝勉强,夏侯玄却心头猛的一酸。
他为妹妹的懂事心疼,像小时候一样温柔的摸摸妹妹的头,心里却暗暗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会会那个司马师。
转头他就让人立刻去打探司马师的行踪,得知对方酷爱游马打猎,便盯准了一天,也去了。
夏侯徽一无所知,她也没有那么委屈,对她而言,嫁谁都一样。
见过夏侯徽的人无一不说其冰雪之姿,温柔婉约,处事也令人如沐春风,从不与人争锋,好比那天上明月,皎皎无瑕,再苛刻的人也很难对她硬下心来。
可无人知道,那不过是什么都不在意罢了!
什么都不在意,自然可以待谁都一样的温柔,善解人意。
夏侯玄去找了司马师,他一箭夺了对方鸿雁。
“君子之争,必也射乎,胜负未分,为何退缩啊?”
夏侯玄俊朗的脸上挂着笑,看似玩笑,却眼带打量,锋芒内敛。
司马师剑眉星目,坐在马上也能看出身形高大,轮廓深邃,一席窄袖素衣,颜色清淡也掩不住对方身上锐气。
他感觉到了对方隐隐的挑衅,却谈笑自若。
“雍雍雁鸣,旭日始旦,君子不绝人之欢,不尽人之礼。”
气度从容,不急不怒,夏侯玄也多了一分欣赏。
“身手不凡。”
司马师认出了这个箭下夺雁的人,毕竟遍观天下,又有几人有这般风采。久闻其名,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公子志不在鸿雁。”
夏侯玄轻笑,不在意的扔了鸿雁,坦言道。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我总要知道他未来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师心下了然,“公子担心的是两家恩怨吧。”
“朝政是朝政,夫妻是夫妻,你我两家朝政相左,与我的婚姻何干?”
天光下,马上的人似渡了一层光,是笑语,也是许诺。
“若小妹下嫁,我自当白首不离,恩爱不疑。”
“好!”
见他坦荡君子,夏侯玄终于放下了心,笑容真心了许多。
“我敬你坦荡,便也直言,即便日后你我各自为政,也希望你衷心待我妹妹。”
“公子也曾出任郡守,新政如何,想必公子比我更清楚。”
司马师一勒缰绳,双手抱拳,笑道,“告辞。”
马蹄声远去,留下夏侯玄一个人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才离开。
有时候知道是知道,只是身在其中,却无法自主。
……
良辰吉日,宜嫁娶。
长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气洋洋,十里红妆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两边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当头打马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即使气度沉稳也多了几许意气风发。
端的是气宇轩昂,惹得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频频注目,红了粉颊。
司马昭看见了,对他哥挤眉弄眼,“哥,你看。”
“看什么?”
“看我哥是多么英俊不凡,惹人喜欢啊!啧啧,看看,看看这些女子,注定是要伤心了!”
司马昭生的俊美,比起哥哥的冷硬深邃的外表,他眉目精致,肤色白皙,今日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更是风流倜傥,更像诗文里的翩翩佳公子。
“别胡说。”
司马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大红轿撵,眼神温柔了几许。
好吧,司马昭懂了,无趣的撇撇嘴,也瞥向那轿撵,眸色渐深。
盛大的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到了司马府。
“新人入府!”
夏侯徽下了轿撵,喜扇遮面,一步步进了中堂。
夏侯家和司马家联姻,又是陛下赐婚,满朝文武都前来祝贺,不管在朝堂上撕的怎样天崩地裂,面红耳赤的,此时都得和乐融融,欢笑一堂。
笑容假的不能再假。
好不容易撑到了新人进府,终于不用再装了,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移开视线,看向中间缓步进来的两位新人。
司马师自然是见过的,还随父上过战场,自是英武不凡。
新妇只听家中夫人讲过,夸的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无的。
好奇心驱使之下,不少人不由自主打量。
新妇以扇遮面,看不清模样,可身姿袅娜,执扇的手纤纤如玉,每一步都端庄优雅,透出说不出的美感,让人即使看不清容貌,也知道这定然是一个美人。
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夏侯徽从容自若,心情平静,甚至注意到了身旁人的脚步在有意迁就她。
“新人沃盥!”
两人一前一后在铜盆里意思沐了手,相对跪坐在桌案边,夏侯徽取了扇,拿起金筷夹了一片肉用了,没见着对方动作片刻的停滞。
“新人酳酒!”
端起金盏,夏侯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平静,沉稳,如山石一般深刻专注。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眸子,与之相对一礼,浅饮了一口。
“再酳酒!”
满堂喜庆,夏侯徽再饮了一口,白玉一般无暇的颊上有了淡淡粉意,柔软动人,似三月的潋滟桃花,惊艳绝伦。
“合卺!”
再次举杯,她细白的指尖都泛上了娇艳。
司马师眼里浮现了一丝笑意,饮尽杯中合卺酒。
一片热闹恭贺之中,无人看见廊下站了一个少年,望着女子柔美动人的侧颜,目光发愣,好似一座雕像。
“夫妇交拜!”
两人依言相对一拜,只听人喜气洋洋大声道。
“礼成!”
终于完了,夏侯直起腰徽偷偷松了一口气。
忽然旁边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如有实质一般。欣喜,激动,强势的气息让她微不可察的轻蹙了柳眉,轻轻别开了侧脸,团扇挡去了过度锐利的目光。
外人看来,这似是新妇羞涩,司马师嘴角含笑。
廊下的少年抿紧了薄唇,终落寞的转身。
两人安坐,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身上,夏侯徽举着团扇,手一阵阵的酸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
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两人注意,原来是在是在劝酒。
司马防是司马家的老太爷,年事已高,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还强撑着身体,为孙儿求来了这样一桩婚事,都是为了在这激流之中保住长孙性命,他也不能死,如果他现在死了,司马懿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还会丁忧,退出朝堂,司马懿主持新政得罪了太多人,到时新政失败了,司马家下场可想而知。
她的舅舅都知道,却一个劲儿的劝酒,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爹!!”
“翁翁!!!”
外面传来惊慌的声音,她身边的人瞬间冲了出去。